“姐姐將來若為皇后娘娘分擔六宮之事,我是不是就不能常來看你。”如茵道,“我在京城里,可再沒什麼知心的人,雖然看著每天都有人往來,不過是場面上的客氣。”
紅笑道:“你也非天天來,何況開了春富察大人要回來了,你必然惦記不上我。”將開的栗子挑出來,隔著厚厚的布了又,干凈后一面剝著栗子一面說,“你好歹還有些場面上要應付的人和事,我這兒除了閑著還是閑著,我對地位沒有什麼,可在瀛臺那會兒每日忙忙碌碌過得很充實,回來一整年,閑得我發慌。反正不論將來會不會忙碌,你來時我便都陪著你,可好?”
門外玩耍的福靈安,聞見香氣跑了進來,滴滴地喊著姨娘,窩進紅懷里吃栗子,紅怕他噎著,掰碎了一點一點喂,如茵見這樣喜小孩子,笑道:“姐姐還是好生養著,早些自己有了皇子公主,日子就不會那麼悶了。”
紅在福靈安的臉上親了親,笑道:“隨緣吧,你不是說舒嬪娘娘那會兒急著要,結果皇上就張?我不想也變這樣,有則有,沒有我也安安心心的。”摟著福靈安說,“若是有個閨,配給福靈安,我倒是樂意的。”
如茵笑道:“盼著您生小阿哥,可想到若是姐姐的閨做了我家兒媳婦,我夢里都要笑出來了。”
之后的日子,宮忙著過年,里里外外都一派喜慶,貴妃搖搖晃晃地撐過了除夕元旦,到底沒給皇家添堵,但每況愈下,太醫斷言撐不過正月。終于在元宵節上,皇太后下懿旨晉封貴妃為皇貴妃,一并追封大阿哥的生母哲妃富察氏為皇貴妃,給予這個最早在弘歷邊并為他生下長子,但隨他離開紫城后,就再也沒回來的人最高的哀榮。大阿哥也子憑母貴,在這一年封了貝勒,遷出宮外開衙建府。
然而對于其他妃嬪,太后只說了一句要大封六宮,如何安排如何晉封,卻在元宵之后就不提了。妃位之上嫻妃、純妃、嘉妃三人,純妃被皇帝撤了綠頭牌,嫻妃一貫協理六宮之事,一個是看著沒機會晉封,一個是必然要占一席之位,剩下嘉妃不上不下,可仗著自己有四阿哥,仗著自己還偶爾能陪在皇帝邊,一心一意地要在這一次過純妃。
然而純妃畢竟是兩個皇子的母親,蘇家不敢比富察氏、那拉氏,但怎麼也強過嘉妃的娘家,皇后本不在乎們孰高孰低,與太后再三商議后,最終將貴妃一位,給了嫻妃與純妃。
元宵過后十天,皇太后終于再下懿旨,晉封嫻妃為嫻貴妃、純妃為純貴妃、愉嬪為愉妃,再往下是幾位常在晉了貴人,幾位答應晉了常在,而紅便是其中一人,這個圣眷正濃的人,如今已是魏貴人。
到頭來嘉妃什麼都沒撈著,而舒嬪依舊原地不。正月二十五,得了晉封的妃嬪齊齊聚在寧壽宮向太后謝恩時,儲秀宮傳來噩耗,貴妃咽氣了。
孤零零地在儲秀宮中走完了全部生命,悄無聲息地離去,沒有給任何人添堵。當年紅還曾每天給送過膳食,但從知道貴妃高氏起,貴妃就一直這麼病著,如今已是乾隆十年,這麼多年過去,這個人每一天都仿佛是過得一樣的,這輩子沒留下什麼,也帶不走什麼。
隔天,皇帝冊謚皇貴妃高氏為慧賢皇貴妃,以皇貴妃之禮遇厚葬,金棺暫安于靜安莊殯宮。雖然一切照著祖制行事,但貴妃活著的時候什麼境遇,宮里人都心知肚明,后事不敢怠慢也絕不會多一分殷勤,出了正月,宮里已經見不到半分悲傷的氣息。
但皇帝與慧賢皇貴妃,畢竟有過年時一段,他正當年,同齡之人卻撒手人寰,難免心中會沉重。正月以來便甚踏足后宮,要去也是在長春宮與皇后說幾句話。太后看在眼里,不免勸他要節哀,不能為了已故之人辜負邊的人,皇帝才漸漸放下沉重,隨著春暖花開,宮里又恢復了曾經的模樣。
而慧賢皇貴妃在時,深居儲秀宮養病極面,如今走了,也不過是和從前沒什麼兩樣。這一日紅奉命來儲秀宮打點慧賢皇貴妃前留之,走到宮門前,竟覺不到伊人已逝帶來的不同,想到溫惠太妃說,其實宮里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讓看開些,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轟轟烈烈地活一場。
紅合十祝禱,門里一素服的瑞珠走出來,恭敬地道了聲:“魏貴人吉祥。”
紅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來清點皇貴妃娘娘留下的東西,你是娘娘最親近的人,我需要你相助。”
瑞珠含淚道:“貴人只管吩咐奴婢,不敢說相助,娘娘的東西奴婢都歸置得差不多了,請您清點過目。娘娘活著的時候長年病著,除了一些必要的禮尚往來,太后、皇上、皇后所賜之幾乎沒怎麼,一切都有據可循。娘娘不曾往娘家送過什麼,也沒問家里要過什麼。”
紅靜靜地聽著,瑞珠末了卻求:“貴人能不能把這些話也傳給皇上和皇后娘娘?”
“是皇貴妃娘娘的意思嗎?”紅道,“娘娘最后的日子口不能言,但一定希皇上明白,是清清白白的是嗎?”
瑞珠捂著幾乎要哭出來,忍了又忍才哽咽:“主子一輩子,就怕被皇上和太后誤會與家中私下往來圖謀什麼,一輩子都惶恐不安。”
紅道:“我知道了,你說的話,我會原原本本傳達給皇上和皇后娘娘,皇貴妃在天之靈,會激你。”之后帶著人清點皇貴妃留之,儲秀宮里果然不曾過冷遇,皇貴妃留下的金銀錢財就遠遠超過的年俸,皇太后雖然嚴苛對待貴妃,但皇帝與皇后的恩賞從不間斷,但凡宮里別人有的,皇貴妃都加倍有,只是無福消,似乎越多的恩賞,對是越重的負擔。
看著瑞珠忙忙碌碌,仔細妥善的將皇貴妃所有東西都理了出來,紅一一清點過目,整理出詳細的單子,之后會呈送給皇后,將這些東西另作安排。曾清點壽祺太妃所有的東西,做這樣的事并不難,只是看著瑞珠十分可憐,瑞珠年紀和貴妃差不多,對紅卻很客氣尊敬,便問:“之后儲秀宮里所有宮人都會散去,瑞珠你可有了去?”
瑞珠垂首道:“奴婢已過了出宮的年紀,眼下就等上頭的安排,是繼續留在宮里到別當差,還是離宮。奴婢原請愿為主子守墓,但皇后娘娘駁回了。”
紅問:“守墓之外,你還想去哪里,我一并回給皇后娘娘,你辛苦這麼多年伺候皇貴妃娘娘,該有好的去。”
瑞珠想了想,舉目將儲秀宮看了又看,去眼角的淚水,垂首道:“魏貴人若愿為奴婢說話,奴婢希能離宮,奴婢家中還有老母親可以相依為命。”
紅答應,會為向皇后請愿,待皇貴妃的東西清點完畢,已是日落時分,便帶著自己的人趕去長春宮復命。
儲秀宮與咸福宮比鄰,而今純貴妃得了貴妃之位,一掃被撤下綠頭牌的憋屈,膝下兩位皇子也是子憑母貴,嘉妃的四阿哥,愉妃的五阿哥都要因此矮一截,宮里的人向來都是墻頭草,純妃不得意是看笑話,如今風風得到貴妃之尊,又上趕著來結。
此刻紅走出儲秀宮,依舊看到有宮嬪從咸福宮里出來,們遠遠看到紅,似乎是突然想起來紅如今已經是貴人,才見幾位常在答應勉勉強強走上前,道一聲:“魏貴人吉祥。”
紅還不大習慣被稱為貴人,每次都要愣一愣是不是在喊,但很快就會客氣地回禮,從不會失禮于人。
倒是櫻桃在邊上提醒:“主子,咱們還沒有去賀喜過純貴妃,您幫著皇后娘娘忙皇貴妃的事,把這事兒給耽誤了。”
紅道:“我也不是存心不去的,等明日就有空了,明天最后來收尾,我們就去向純貴妃賀喜,嫻貴妃娘娘那兒一并走一趟。”
然而第二天,紅再次來到儲秀宮,要將皇貴妃留之全部搬走時,進門卻聽見宮太監的哭聲,本以為是他們悼念皇貴妃,卻有人上前哭著說:“魏貴人,瑞珠姑姑上吊自盡了。”
紅驚得腳下一,扶著櫻桃才穩穩地站住,昨天向皇后請愿放瑞珠出宮,皇后親口答應了,今天還帶著自己的己,想來告訴瑞珠,并給些錢財出宮補生活,怎麼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就走了。
“昨天說……”紅怔怔地看著櫻桃,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昨天還好好說話的人竟然懸梁自盡,“想出宮,家里還有老母親,怎麼會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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