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回去的，接的時候。”方心佩淡淡地說。

“你明白我的意思。”程敬軒皺眉，不滿的應對。

“我也以為，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方心佩把臉側向窗臺。小小的花盆里，種著方怡不知道從哪里挖來的一棵春蘭。

枝葉舒展，姿，是這幢屋子里唯一的綠汊。

也許該去花鳥市場再搬幾盆杜鵑回來，這時候竟然有閑心想這個。

“佩佩……”程敬軒看著坐在方心佩側的方怡，有點無奈。

這種況，不是應該回避的嗎？

不過，方心佩似乎無意和他單獨談。既然已經把過去用刀毫不留地剖開，也就沒有必要再在方怡面前藏著掖著。

和方怡的平靜生活，才剛剛開始，也不忍心打破這樣單純的幸福。

那是在方怡生病住院之前，母倆最向往的未來朕。

“你每周都會打電話和孩子們說話。”程敬軒仿佛只是陳述一項事實，語氣平靜。

方心佩卻立刻警覺了︰“你想干什麼？”

程敬軒平靜地說︰“下個學期，我會給他們換一個學校。”

“用孩子來要挾佩佩，我看不起你！”方怡冷靜地反擊，“最後一次，我把你當客人。”

飯桌上，三個人吃得無聲無息，沒有人給出哪怕半個笑臉。

作為主人的方怡和方心佩，也沒有給程敬軒殷勤布菜。

方心佩的筷子拿在手里，卻半天沒有挾住什麼菜。神恍惚，似乎已經神游天外。程敬軒看得很氣結，他似乎是專門跑來找不自在的。

他有的是手段打發方怡，可是怕方心佩因此恨上了自己。孩子的事，他已經理虧了一回，畢竟還是疚的。就算是商，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回。

“我收拾桌子，你們談談吧。”方怡還是善解人意地把他們趕到了客廳。

方心佩沉默半晌，才打破了平靜︰“程敬軒，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請你大人大量，放手吧！”

“我們……”

“當時回去的時候，你不是說過，八個月的期限嗎？我們的那份不有法律效力的協議，已經到期，沒有理由再糾葛下去，不是嗎？”

程敬軒煩躁︰“我那時候不知道有兩個孩子，他們那麼可，你就真忍心淡出他們的生活，到以後長大人的時候，也不會再認識你嗎？你想想看，當時生下他們是九死一生，其後為了他們，又度過了那麼多艱難的日子，你就真能甘心？”

盡管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一百遍地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提出兩個孩子，方心佩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不甘心，又能怎麼辦？我和你本不是在同一條地平線上，中間隔著長長的天塹。就算我用盡渾的力氣，也不可能阻止你們程家要回孩子。”

說著說著，還是免不了輕泣。

“我們一家住在明江華庭，如果你嫌小的話，可以搬到別墅去。那里山水環繞，環境很好。如果你舍不得你媽媽，也可以一起接過去。”

“為什麼總要求我？”方心佩憤怒地瞪著他，“既然給不了我正大明的生活，就不要再要求我做什麼。是，孩子們是我最珍的寶貝，可是我也不可能因此就變得毫無尊嚴。人就算沒有傲氣，也不能連一傲骨也沒有！”

“兩個月了，你怎麼還是這樣的倔？”程敬軒沒有發火，可是語氣里卻滿是無奈。

“哪里兩年，二十年，我仍然是這個決定。就像五年前，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仍然會作出這樣的選擇一下，再讓我選擇一百次，我還是選擇離開。”方心佩閉上眼楮，兩行淚從白瓷般的面頰上流下來。

方怡端著茶，在客廳的門口站住了。

方心佩的話，像是一針，刺在的口。

如果五年前沒有把有著孕的方心佩趕出家門，會不會今天就是另外的結果？

種一棵因，就會收一粒果。

方心佩沒有為當年的選擇後悔，可卻被後悔咬了千上百次。

程敬軒咬了咬牙︰“你要什麼，盡管提！只要是我能給你的，我盡量給你。”

“佩佩要的，我想你給不起。”方心佩終于忍不住，渾然不顧茶杯里的水潑到地板上，幾步走到方心佩的旁，一把攬住了。

“媽媽！”方心佩出了一個笑容，可是這個笑容，卻誰都不忍看。

含淚帶笑，還不如哭出來的好。

那是經年累月的辛苦，化作的一杯苦酒。不管加多糖，喝起來的時候，還是苦的。

客廳的燈飾已經有些年頭了，總共八只燈泡，已經壞了五個。剩下的三個，照出來的線便不那麼明亮，方心佩的臉，隔著一張茶幾的距離，竟然顯得朦朧。

“我們不要再摻和到程家的事里去。”方怡的聲音有點抖。

“好，我和媽媽，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好。”方心佩含著淚點頭。又一串新的淚珠，從頰上落。

程敬軒微微傾，想要手替拭淚。可是對面的母倆個，眼楮里卻本沒有他。手到半空，終于還是定格。

“我們可以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歡喜嗎？”他低喃。

方心佩搖頭，他還是不明白，本已經退無可退，後就是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