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荼和林寶林走出頤年殿的時候，日頭已經老高。

太后真是越來越嘮叨了。

正在此時，一襲大紅緙蝴蝶穿花衫、打扮得像是佛前金玉般的小姑娘娉婷走來，可不正是大公主謹言麼。

“溫娘娘！”大公主萬福一禮。

看著小臉圓乎乎可人的小姑娘，文曉荼忍不住出笑容，這孩子如今居住在頤年殿偏殿，由太后親自教養。

大公主著華貴更勝從前，可見這老人家的品味……很是喜慶，也可見大公主不曾了怠慢。但是，大公主整個人都懨懨的，看了看旁邊的林寶林，小臉忽明忽暗。

“大公主這是怎麼了？”文曉荼彎下子聲細語，“太后在殿中禮佛，公主要進去嗎？”

聽到如此溫的語氣、看著如此關切的眼眸，大公主頓時鼻子一酸、眼圈一紅，“溫娘娘，我母妃沒有撒謊，真的是林娘子出言不遜，母妃才氣急了打了一個耳。”

此時此刻，林寶林就站在旁邊，一瞬間，這位林娘子臉刷地白了。

大公主眼圈紅彤彤的，像只小兔子，“可皇祖母卻說我在撒謊，可是我真的沒有說謊！”癟癟的，委屈極了。

可見這些話，大公主也跟太后說過，可惜被太后視為是在袒護德妃。

林寶林稍稍松了一口氣。

文曉荼聲道：“可是，德妃娘娘還是手打了林寶林，公主應該知道，宮里規矩，連宮都不許掌，何況林寶林是嬪妃。”

大公主大眼睛愣愣的，然后小聲問：“那……溫娘娘您相信我沒有撒謊嗎？”

文曉荼眼角余瞥了一眼林寶林，而后笑道：“我信不信并不重要，要的是皇上和太后怎麼看德妃娘娘。公主切勿鉆了牛角尖。”

文曉荼又聲道：“公主要做的是好生承歡太后膝下，好生盡孝順之道，等過些日子，太后和皇上消了氣，自然就會寬恕德妃娘娘了。”

聽了這話，謹言公主大喜：“真的嗎？父皇和皇祖母會原諒母妃？”

文曉荼點頭：“會的，公主要有耐心。好了，公主快去陪陪太后吧。”

大公主重重點頭，歡喜地快步奔殿中。

林寶林臉很是復雜：“昭儀娘娘為何……”為何要提點大公主？

文曉荼只淡淡說：“我也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

撂下這句話，文曉荼便上前登上儀輿，往昌儀宮方向而去了。

看著遠去的溫昭儀，林寶林如何不明白，將為人母之人，自然會憐惜稚子，也自然會相信稚子之言。

林寶林深吸一口氣，不打，溫昭儀只是提點了大公主幾句，幫的是大公主，不是德妃。畢竟德妃一開始被足，正是因為當眾折辱溫昭儀，不信溫昭儀會心無芥、以德報怨。

回到昌儀宮，紅果關上殿門，便忍不住道：“娘娘，難不林寶林是故意激怒德妃……”

文曉荼鋪開一張宣紙、翻開一本詩詞，淡淡道：“真相如何，其實無關要。”——要的是皇帝厭了德妃，而林寶林正好給了皇帝嚴懲德妃的借口。

這種小計謀，看得出來，皇帝沒有理由看不出來。

如此也可見，皇帝對林寶林也未見得有半分真心。

辛若芝說得對，在后宮，為嬪妃，誰不是皇帝的棋子？

“就是可憐了大公主了。”文曉荼忽的有些唏噓。

碧心道：“主子心疼德妃的兒，德妃只怕對您痛恨得呢！”

文曉荼輕笑道：“現在德妃最痛恨是林寶林。”

林寶林原不過是德妃宮中一小小偏位，卻突然反咬了德妃一口。也是德妃子刻薄，對林寶林多有磋磨，要不然林寶林也不會冒著毀容的風險設這一局。

暮時分，小元寶跑進來報信，說今晚皇帝又犯了林寶林的牌子。

自容恢復之后，林寶林恩寵蒸蒸日上，因不能侍寢，便當屬林寶林侍寢次數最多，其次也就是陸充儀偶爾會被召幸一兩次，而辛若芝自接手宮務以來，就沒有被召幸，儼然了昨日黃花。

這狗皇帝，還真是喜新厭舊。

“現在后宮人人都說，皇上憐惜弱質流，您先前屢加害，故而得到皇上憐，如今林寶林險些毀容，也因此因禍得福，讓皇上更加憐惜了。”紅果稟報了后宮里的閑言碎語，臉很是不快。

憐惜弱質流？狗皇帝才沒那麼善良！

一旁的金甌嬤嬤出幾分憂慮之，“林寶林愈發得寵，娘娘還是早做應對為上。”

文曉荼狐疑地瞅了金甌一眼，應對啥？我跟林寶林又沒仇！

金甌嬤嬤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娘娘懷著孕，不能承寵，為長遠計，娘娘是否考慮固寵之策？”

固寵之策？文曉荼皺眉：“嬤嬤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侍立在側的紅果也皺起眉頭。

碧心一臉懵：那個意思？哪個意思？？左看

^0^看右看看，別人怎麼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金甌嬤嬤忙低下頭：“奴婢知道，娘娘不愿做這種事，可林寶林已有專寵之勢，若不及早分寵，只怕日后會您不利。”

碧心出恍然之：“嬤嬤是想讓娘娘扶持江才人或者崔采？”

文曉荼一臉關之：孩子，你還能再笨點兒嗎？

金甌嬤嬤面帶憐地看了碧心一眼，旋即道：“碧心姑娘的主意，倒也不失為一種法子。只不過，咱們昌儀宮便有幾個質素上佳的宮，何必舍近求遠？”

文曉荼黑線：果然就是那個意思！

紅果出幾分不喜之：“嬤嬤別說了！”——讓娘娘往皇上枕邊舉薦宮，這比扶持江崔二人更娘娘心里膈應！

金甌嬤嬤道：“奴婢也是為了娘娘長遠考慮，雪沫，還有玉墜，都是姿不俗之人。”

“好了！”文曉荼抬手道，這金甌嬤嬤顯而易見也是有些小算盤的，玉墜可不正是金甌帶來的人嗎？

“人、江才人、崔采都還未侍寢，難道嬤嬤覺得宮中那些空有姿的宮會勝過宦之家教養出來的閨秀？！”文曉荼冷冷看著金甌，“有些心思，嬤嬤還是收一收吧！”

金甌嬤嬤噗通跪下，“奴婢絕無私心！奴婢只是瞧著雪沫對娘娘忠心不二，所以才……”

文曉荼拂袖道：“我乏了，嬤嬤退下吧。”

見溫昭儀神冷肅，金甌嬤嬤心下懊悔，早知如此，何必提玉墜……金甌嬤嬤叩首一禮，垂頭退了出去。

文曉荼又吩咐紅果：“把玉墜調去后殿伺候。”——省得在前殿晃，做出膈應老娘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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