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病人太偏激了,也想讓他們吃吃苦頭,要換主刀醫生,不是找死是什麼?可人命關天,不能這麼做,傅醫生也不能這麼做。哪怕家屬罵他,表示不信任,他為醫生,還是不能和家屬置氣的。
“四十分鐘?”家屬起來,漲得臉紅脖子,活像被掐著脖子的公,“不行不行,”他做出勉強的樣子,“沒有別人能做了?”
護士強調,“只有我們主任。”
傅星河神從容,“您要換也不是不行,但是風險要承擔。”
家屬一聽就嚇住了,床上的兒子也在說:“媽,媽您別瞎折騰了,我相信傅醫生,不是同就代表艾滋的,您不要污蔑人。”
“嘿你這孩子,你怎麼幫別人說話呢?媽是為你好。”找了個臺階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說:“那行吧行吧,要等四十分鐘,我兒子可等不起,就這…你什麼主任開刀吧。”
護士覺得這人不知好歹,多人求著讓傅醫生開刀他也沒時間,想罵,還是忍了,主任真是好人,家屬都這樣懷疑他了,他還是沒計較。他要是真計較了,這病人多半沒戲。
病人被推進手室裡,傅星河戴上手套,問他:“準備好了嗎?”
病人眨眨眼,“大夫,您不要生我媽的氣。”
“沒有的事。”
麻醉推進管,病人眼睛慢慢閉上了。
四個小時後,傅星河簽字確認手時間,從容不迫道:“行了,推回病房吧。”
他走出去,家屬還在外面的,生而愧疚地說了聲謝謝大夫,剛剛也是被沖昏了頭腦,這可是醫生!要給兒子開刀的醫生!自己這麼說話,惹了他,他開刀要是不走心怎麼辦?
幸好這大夫有醫德的。
傅星河打算回去了,卻在科室裡到了孫柯的媽媽。“傅大夫,阿柯他醒了,可是他……他狀態不好,也不跟我說話,他……我想請您勸勸他。”
他沒說話,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孫母略帶尷尬地說:“他之前給我留了封書,阿柯他……他是同,所以我想……”言又止。傅星河問:“他安眠藥哪兒來的?為什麼自殺?”
“我不清楚他安眠藥怎麼來的,他沒有抑鬱癥,也沒有方,”孫母低垂下眼來,“他喜歡的人死了,說自己要去地下找他。”
傅星河忍不住挑眉,現在的年輕人都想些什麼呢?殉?
“在哪個病房?我等下過來。”
“好嘞好嘞,”報了病床號,“謝謝您了傅大夫……”
傅星河記得,孫柯之前來醫院看的那個病人,是胰腺癌。他説明分析過病人況,看了管造影,發現已經非常嚴重了,而且不能手,只能做伽馬刀這類放療。
他去了一趟放療科,找到病人病歷,翻看了一下。
病人顧銘從進醫院到死亡,有六個月的週期,病人是籃球運員,卻因為生病,而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職業生涯。病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到醫院來治病,而是呆在家裡。胰腺癌是一種非常、非常惡劣的腫瘤,惡程度非常高,治療非常困難,而且病人自非常痛苦。因為病痛,他長期失眠,有抑鬱癥,長期下來,開了許多安眠藥。
那些安眠藥,可能是給自己準備的。
傅星河似乎想通了孫柯的安眠藥從哪裡來的,也想起了上次他寄放在自己家裡的籃球。這孩子看著很向,神總是不太好,也經常和他媽媽吵架,這些外因加上喜歡的人的死,直接讓他起了自殺的念頭。
他闔上病歷,心裡思索著,沒準孫柯現在一點也不激自己救了他,反倒怪自己。
雖然這麼想著,傅星河還是去了他病房,林天的短信過來,說他已經到了,在大廳等他,傅星河回了個馬上。
孫柯單獨住了一個VIP病房,進去時,孫母拿著吸管,在讓他喝水,“阿柯,吃藥,吃藥啊。”
他厭惡地把腦袋扭開,孫母卻不敢說什麼,孩子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敢跟他吵?
傅星河對孫母道:“讓我單獨跟他談談吧。”
“哎!謝謝您傅大夫!”
孫柯對著傅星河,表卻是更厭惡更冷淡了。
“你怪我救了你?”
“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責任,你如果還想死,我不攔著你,這裡是8樓,跳下去剛好能致死,但是死法很可怕,很不堪目,腦漿和都炸開,腸子都摔出來。”他慢慢說著,看著孫柯的臉逐漸變得蒼白,“比顧銘的死法可怕多了。”
聽見這個名字,孫柯突然抬起頭來盯著他。
他看見了傅星河的牌,也反應過來,這是醫院的醫生,這醫院裡發生的事,他想查什麼查不到?
他生地別過頭,“不管你的事。”
“是你媽媽求我過來勸你的,我還有事的。”他說,“為什麼要吃安眠藥?你是殉,還他教唆你的?”
“你不可能拿到安眠藥,除非有人提供給你。”
孫柯臉變了變,眼睛都紅了。傅星河觀察他的表微,心道:果然不是自己想自殺的,也不算為所困,他是被教唆的。正巧,活著沒有什麼目的,母親替他安排好一切,他又厭惡束縛的生活,很容易就被洗了腦。
“你媽媽剛剛跟我說,不會再強迫你考音樂學院,說認可你的一切決定,包括你的向。”傅星河看著他,兜裡手機又響了一下,他也沒工夫和這孩子多說,只是鄰居罷了。“你媽媽很你,你知道不喜歡同群,但你看,願意為了你來求我。”說到這兒,傅星河就停了,“我還有事,不跟你多說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給林天回了消息過去。
出去時,他告訴孫母,“該說的我都給他說了,他心理很脆弱,不要強迫他做他不願意的事,也不要跟他說同是病,是不好的。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開導一下吧。”
孫母激地道謝,說他是個好人,“以前是我偏見了,謝謝謝謝,謝謝您傅大夫。”
傅星河常常都能收到來自病人或家屬的激涕零,他出了醫院,林天就在醫院大廳等他。
依舊是下雨,林天還是只拿了一把傘。“哥,我聽說了……”
傅星河點點頭,撐開傘,攬著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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