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連接失敗。”
“備用能源鑰失效,請重試。”
“系統失控,強行重啟失敗,已與地面控制失去聯繫,滴!!”
冰冷的電子音提示結束,伴隨著足以撕開耳瘋狂剮瀝的尖銳,設備此起彼伏地亮起紅燈。
“裴將,我們的艦正在遭不明攻擊,基礎能源耗盡,備用能源無法啟,再這樣下去只有一個結果,艦毀人亡!”
“裴將,檢測到艦隊空間網到干擾!無法重新與聯邦建立聯繫請求支援!怎麼辦?”
“裴將!戰艦正在急墜落,控臺失靈了!”
一塵不染的控制室裡,面容冷白的男人被機械手控制在椅子上,雙手繃出青筋,在白皙到過分的手背上有些猙獰。
男人眼睛閉,額頭遍布冷汗彷彿在遭一場恐怖的夢境,慘白毫無,呼吸急促異常,雙手與機械手博弈,發出沉悶聲響。
“滴。”隨著一聲警報,男人倏地睜開眼睛,口劇烈起伏著,剛剛驚醒還有些發的眸子看著亮如白晝的艙頂,漆黑的瞳孔像是一無垠的黑。
他閉了閉眼適應刺眼的燈,命令道:“獨淵,打開機械手。”
“機械手,解除。”扁平的機提示音結束,男人手了額頭,摘掉在額心上的一個藍小芯片,起理了理被機械手弄皺了幾分的軍裝。
芯片裡的記憶已經被他重複開啟了無數次,可來來回回都是戰艦炸之前,無論多次的刺激意識都沒用,他什麼都記不起來。
他失去了“天紀”號炸那段時間所有的記憶。
“裴司令,是否進行記憶封存?”
裴行遇聲音微涼,“否。”
機人非真人,只會按照程序詢問並不會說多餘的廢話,在裴行遇拒絕之後,準時詢問了下一個問題:“裴司令,粒子時間十點整,請問是否連接星際聯邦通訊?”
男人理袖口的作微微頓了下,“請求連接。”
“滴。”機械手轉了個圈,磕磕將自己扭曲一陣變形為了一個支架,托著一個掌大小的通訊,“'紫微垣'號最高指揮裴行遇司令,請求與星際聯邦辦公室通訊連接,請等待……”
裴行遇沉默站在通訊前面,面無表地微微垂眼,從他接手“k7”號也就是星際聯邦更改名稱的“紫微垣”號艦隊開始,便每日要在粒子時間十點整與星際聯邦通訊,否則會急凍結紫微垣最高長裴行遇司令的所有權限。
原因無他,怕他叛變。
裴行遇司令本人,是帝國軍校辦校有史以來最高98.5績的締造者,畢業進第八軍團報單位,屢建戰功,甚至獲得了星際聯邦賜予的一把軍刀,以此作為殊榮的證明。
上一把軍刀的獲得者星際聯邦的第一任元帥已經因戰作古,獲得時已七十九歲,而裴行遇獲得這把刀時年僅二十五歲,聽起來更彩。
此殊榮並不長久,短短兩年,他就從星際聯邦的驕傲,轉變了星際聯邦的一塊心病。
看不慣,幹不掉,坐立難安,芒刺在背。
世事流轉,難猜難辦。
通訊鏈接,裴行遇抬眸看著屏幕上出現的矍鑠老者,一言不發地等那頭說話,整個人著一“趕說,說完滾蛋”的冰冷氣質。
“別這麼排斥,只是例行檢查通訊是否良好,當年因為疏忽給“天紀”號造了無法挽回的憾,我們也不想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裴行遇沒空聽這個重複了數千遍的臺詞,張口打斷,“掛了。”說完掃了機械手一眼,“斷開連接。”
前後不超過五秒鐘,裴行遇重新獲得寧靜,對機械手下令,“這次斷聯慢了二秒鐘,程序修正。”
“程序調整導致誤差,正在修正。”機械手將通訊塞回肚子裡,修正結束又將自己擰一個掃地機人的模樣,到轉悠清理戰艦去了。
裴行遇走到艙門前,人工智能自發掃描面容權限打開艙門,裴司令本人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彷彿被聯邦數千個日夜懷疑監視篡位奪權的人不是他。
他走出主艙,徑直朝二層的偵查通訊室去,路過財務科的時候看見一個瘦高挑的男人站在拐角念叨,“上次研發新型粒子炮就捎給了一百二十九星際幣,這次又是我掏腰包,聯邦也不給報銷。”
裴行遇站著聽了一會。
“這次的破譯費用說好提前結,這都破一半了還沒文件。”
裴行遇輕咳一聲,“你在念叨什麼。”
男人像是被踩了尾的貓,一下子繃直了子,倏地扭頭後腳跟“啪”的一,手抬起來規矩地行了個軍禮,“司令!”
裴行遇掃了他手上的東西一眼,“聯邦這次又給你多?”
孟如錢,人如其名極其財並且摳門,實話實說在這戰艦上沒有任何花錢的渠道,但他就是像個倉鼠一樣,把自己的空間艙當存錢罐存了大半艙的星際幣。
孟如錢出兩手指,“兩百整。”
裴行遇:“……別抱怨了,我私人結給你。”
孟如錢嘿嘿一笑,“謝謝司令!”
他和裴行遇曾經是同學,一起並肩作戰多年稔極了,看他這個時候出來,隨口問:“您這會有事嗎?”
裴行遇臉不變,示意他說。
“天樞行隊選的那些新兵今天送上來,您知道我的,研發武搞搞數據分析破解我行,給那群不服管束的小混賬們上眼藥我不行,您去鎮鎮場子?”
天樞行隊,是聯邦去年提出的一項名為“天樞”的計劃,目的是尋找失落的“銀河之星”,從軍校挑出最優秀的畢業生,進“紫微垣”由裴行遇司令領導。
“銀河之星”是星際聯邦乃至整個行星際空間的傳說,至於是否存在沒人知道,星際聯邦給他派這麼個任務不難猜在做什麼打算。
裴行遇頷首:“去看看。”
新兵們剛上來“紫微垣”,被安排在母艦尾部的一個小型巡航艦的集宿舍裡,裡頭設備齊全,從餐廳到練槍室什麼都有,孟如錢探頭瞧了一眼。
沒人。
“人都去哪兒了?”他撈住一個人問。
“裴司令!”男人一看是裴行遇,立刻站的筆直先敬了個禮,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這個冰山一樣的裴司令,看他略微頷首,又轉頭跟孟如錢道:“報告孟艦長,在訓練場。”
孟如錢擺了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微微皺眉念叨:“在訓練場幹什麼,咱們過去看看?”
訓練場倒是不遠,只隔了兩個艙位,兩人並肩走過去,老遠便聽見糟糟的歡呼聲,孟如錢慨,“哎好久沒聽見這麼青春活力的聲音了,真懷念啊。”
他在前頭推開門,裡頭兩個新兵正在比劍,七八糟的信息素氣味混在一起,再好聞的氣味大雜燴似的攪和在一起也熏得人頭疼。
“這個看起來不錯,作靈巧。”
“這個也蠻好,底盤沉穩,哎你還別說,星際聯邦這幾個老東西給我們還真挑了不好材料來。”
裴行遇沒接孟如錢的話,眼神始終落在了一個青年的側臉上,這人長得很高,在一群Alpha畢業生里也算得上鶴立群,此時他手中拎著一把西洋劍,劍尖直抵對手咽。
“哦,他靳燃。”孟如錢發現裴行遇一直盯著靳燃看,翻了翻手裡的資料,嘩啦啦找到靳燃那一張,照本宣科的念了念,“破格錄取的。”
裴行遇微微蹙眉,“破格?”
孟如錢點頭,“對,他雖然績很好,但是綜合下來的績是不合格,綜合績給這群新兵墊底都還得加塊石頭,不知道怎麼進來的。”
孟如錢話音未落,靳燃已經將第二個對手擊倒在地,依舊是劍尖抵著對手的咽,微抬的下著一堅毅,囂張又狂妄。
裴行遇掃了室一圈,掉軍裝外套扔給孟如錢,找了個擊劍頭盔隨意戴上,拎了把劍步履緩慢地走上前用劍尖撥開了靳燃的劍,頭也沒低地跟地上的新兵說,“讓開。”
Alpha新兵們視線全被拉走,轉頭去看這個戴著擊劍頭盔的男人,形頎長拔,淺藍的軍裝襯衫在他上多了一清冷意味。
“跟我比。”裴行遇劍尖直指靳燃,帶著絕對的挑釁姿態,聲音經過芯片修改變得有些沉悶,靳燃勾勾角迎戰。
靳燃多強他們是很清楚的,但這個人走過來的姿態和剛剛挑釁的樣子看起來是看不過眼來教訓靳燃的,有好戲看了。
眾位Alpha興的冒著信息素,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中間兩人上,著火等他們打起來。
裴行遇了手腕權當熱,率先挑起劍尖,每一下都直取靳燃弱點,兩人攻擊防守有來有往打的難捨難分。
孟如錢捧著裴行遇的軍裝,詫異地看著他靈巧形,一下下地攻擊靳燃,奇怪地想:他怎麼突然這麼……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勉強歸咎於他看不過去這個張狂的新兵。
“啪嗒。”劍落地,裴行遇指著靳燃的咽,看著他銀灰的瞳眸,聲線涼薄的說:“別太狂。”
裴行遇丟開劍,背對著摘掉頭盔隨手往牆角一扔,手拎過孟如錢抱著的黑軍裝走出艙門,沒看到後的靳燃倏地攥了拳。
孟如錢手指在腕錶似的機械帶上一按,訓練場裡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虛擬影像框,連文字帶聲音一應俱全。
“按照這上頭的資料自己找宿舍號,不許打架鬥毆互飚信息素,雖然戰艦上沒有Omega,但是裴司令嚴令止擅自使用信息素,信息素激發會刺激意識興和腎上腺素飆升,那會影響判斷,明白了嗎?”
“明白!”
孟如錢耳提面令地代完,快步跟上裴行遇的腳步,問他:“怎麼樣,強不強?”
“嗯?”裴行遇目不斜視。
孟如錢道:“就剛剛被你教訓一頓的靳燃,你沒看資料不知道,他左手小指缺一個,天生信息素缺失,這就罷了,當個Beta活著也行,關鍵是你看到他的眼睛的沒有,他好像遠的東西都看不清楚。這先天件簡直是八輩子黴全倒他一人兒上了。績雖說還行吧但要是不想連人帶艦隊閻王爺那兒一日遊還是別冒這險,將來不一定能上戰場,我估著服役結束就得下去,沒有上升空間。”
裴行遇沉默半秒,問他,“他畢業績怎麼樣?”
“哦,那很強。”
“有多強。”裴行遇略一偏頭,就靳燃這個先天條件,由著他強能強到什麼地步。
“97.3。”孟如錢說了個數字,怕他不好理解又補充道:“就比你當年刷新帝國軍校畢業績的時候差了1.2分。”
裴行遇皺眉,孟如錢問:“要不要過來給你瞧瞧?他這個劍不錯啊,一會就撂翻了兩個人,還能跟你打個半平手,說不定跟你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不用。”裴行遇是收回視線,語氣依舊冰涼不帶一多餘的:“他的擊劍是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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