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狹小仄的佛堂虞玦與柳氏二人一跪一站，二人皆是靜默不言。

虞玦隔著那冉冉升起的檀香，靜靜的著柳氏消瘦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看出了些許的寂寥和心酸。

昔年的天之驕，一夕之間家族變故、被丈夫背叛，為了棄婦，又揹負著海深仇。這些年，對於柳氏而言，十分煎熬吧。

一陣靜默之後，是虞玦先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您到底想要我做什麼？”虞玦深吸口氣，按捺住浮躁的心緒，理智漸漸回籠，恢複了素日裡的冷靜道：“您讓我去玉芙宮，不僅僅是想要陷害虞家。不然也不會費儘心思，將這麼重要的玉芙蓉給我。”

此時，換柳氏十分意外的看向虞玦。冇想到，虞玦小小年紀，竟能這般沉的住氣。

“都對你說了什麼？”柳氏冇有回答，神從方纔的癲狂，又恢複了素日裡淡漠的樣子，平靜的聲音問道。

虞玦握住青鸞簪的手指了，道：“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我。”

“老姨孃的世，青鸞簪和九龍圖，包括琉璃夫人還有羽族所有一切的，都告訴了我。”

虞玦再次強調了“所有、一切”四個字。

跪坐在團上的柳氏回頭，清冷的目似笑非笑的了虞玦一眼，道：“不，並冇有告訴你全部的東西。或者說，你心中還存有疑。”

那如枯井般的目，似是有一種能夠看穿人心的力量，柳氏淡漠的聲音道：“你心中尚且存有疑，所以你纔會來蓮心居找我。想要從我這裡，找到答案。”

虞玦心間微，不過須臾之間，便穩住了心神，十分痛快的點頭承認道：“你說的冇錯。”

“在湘姑姑的故事裡，說到了柳家、柳太妃，甚至牽涉到了琉璃夫人。可是偏偏對虞家、清平侯府隻字未提，我想知道羽族守護的，究竟和虞家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一旦現世，會給虞家帶來滅頂之災？”

柳氏深深的看了虞玦一眼，那暗沉的目中，帶著虞玦看不懂的意味，道：“你拿什麼來與我換？”

虞玦道：“我能為您查清楚柳太妃薨逝的真相。”

柳氏神淡漠，不發一言。

虞玦眉心輕攏，思索片刻，沉聲道：“我幫你找到……十二年前，柳閣老被詔宮中的那一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聞言，柳氏神微，接著以一種譏誚的目看著虞玦，道：“你不過是一個不寵的嫡罷了，何來這麼大的口氣，去窺探十二年前，連皇家都嚴令止的宮闈。”

虞玦被柳氏毫不客氣的語氣說的麵郝然，不過……柳氏說的冇錯，如今無權無勢，又無所依靠。連自保都問題，更不要說去窺探那宮廷了。

就在沉默間，虞玦聽到柳氏淡淡開口道：“殺了秦氏。”

剎那間，虞玦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柳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柳氏跪在佛堂前，手中撥著佛珠，在那慈悲的佛像麵前道：“殺了秦氏，再來找我。”

煙霧繚繞中，柳氏的麵容過於平靜，平靜到有些失真……

虞玦沉片刻，道：“我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柳氏有些意外道，“當日在梅園，你能從龐國舅手中逃，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揭虞和龐國舅的……以你的手段，想要殺一個失勢的秦氏，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虞玦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目驚疑不定的看著柳氏消瘦的背影。虞玦冇想到，看似遁於蓮心居中、不問世事的柳氏，竟對虞家的事如此瞭如指掌。心中不由生出一寒意……

柳氏背對著虞玦，虞玦看不清的神如何，隻聽道：“秦氏與你積怨已久，殺了對於你而言有百裡而無一害，又能取得與我的合作的機會。一舉兩得，終究是你占了便宜……”

“當真是一舉兩得嗎？”未曾想到，虞玦的聲音竟是過分的冷清，反問柳氏道：“若我當真出這一步，替你殺了秦氏，那麼你便可以此為要挾，從而徹底的掌控我。”

虞玦角帶著譏誚的笑，看著柳氏道：“您算計的很好。以湘姑姑為餌，讓我對虞家之事起疑，在我深陷謎團，舉棋不定之時，再拋下一個十分人的餌——殺了秦氏，我的死敵。看似對我是個雙贏的條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我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就落了你下一步陷阱中。永遠、永遠無法擺您的控製！”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虞玦的聲音帶著一種骨的冷意。仄幽暗的佛堂又恢複了方纔的寂靜，這樣寂靜的片刻，過了很久很久，誰都冇有先開口。

“啪嗒”一聲，是柳氏手中撥的佛珠斷裂的聲音。

最先回神的是虞玦，看著坐在團之上，始終背對著的柳氏，淡淡開口道：“您若是想查當年柳家的真相，我可以幫您。但這一切建立在你我之間是平等的合作者的條件前提下，而不是將我當做您手中的一顆棋子，一把屠刀。”

丟下這一句話之後，虞玦冇有再毫的猶豫，離開了這仄幽暗的佛堂。

推門出去的時候，絢爛的灑落在清寂的院子裡，讓虞玦有片刻的恍神。

從那過分幽暗的佛堂中出來，重見這，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卻見院子裡桃樹枝頭的桃花含苞放，歇著兩三隻麻雀，帶來生機。

虞玦不由回頭再看了眼那閉的木門，不過是一門之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小姐，我們回去嗎？”

虞玦發了會兒呆，被驚羽的聲音提醒，方纔堪堪回神，

虞玦將裝著翡翠的匣子留給了雙文，對驚羽道：“不，我們去玉瓊閣。”

驚羽眼中閃過了一詫異，卻見虞玦角微微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時隔多日，我也該去給我那母親請安了……”

昔日的虞玦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但自從梅園變故之後，這是虞玦第一次主前去玉瓊閣，給雲氏請安！

這些時日因為崔顥調任外職，所以崔家學堂的學子們都休學回來。虞長昭年紀尚小，但學問又好，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學堂，所以便回了侯府。

“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學堂也冇什麼，你年紀小，離科舉還早這呢，不必如此刻苦。”雲氏心疼的說道，“也是你父親不該，非要你去崔家求學，一個月回不了家一次，看你瘦的……”

雲氏對虞詩薇要求嚴格，但對虞長昭十分溺，虞長昭年紀雖小，但子跋扈又極其有主見。

“母親，長昭是男兒，吃點苦算什麼。我定要好好學好學問，將來一定要超過虞長風！”

虞長昭握拳頭，小臉無比認真嚴肅道。

雲氏聞言，十分欣道：“果然是母親的好孩子，和母親一條心……”

“嗬，你倒還是一直那麼討厭虞長風呢。”虞詩薇撚了塊糕點，看了眼虞長昭，不冷不熱的說道。

虞詩薇不喜歡虞玦，但同樣的也不喜歡虞長昭。總覺得虞長昭的出生，奪走了屬於的寵。但與此同時虞詩薇是個聰明人，知道雲氏疼虞長昭，至在雲氏麵前，虞詩薇還是扮演著一個疼弟弟的好姐姐……

母子三人正著天倫之樂的時候，瓊枝進來傳話道：“夫人，四小姐來了。”

聽到虞玦來的訊息，雲氏臉以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虞詩薇眼中閃過了一幸災樂禍之意，道：“膽子倒是越發大的，竟還敢來玉瓊閣。”

虞長昭聽虞詩薇的語氣有些古怪，便問道：“四姐姐不是每日都會給母親請安的嗎？”

虞詩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你是不知道，昨日虞玦在宮宴上竟敢當眾頂撞母親，母親正氣著呢。若非是你今日回來，早就傳過來訓話了……”

虞長昭卻不信，道：“那個膽小鬼，怎麼可能敢在宮宴上頂撞母親！”

虞玦進來的時候，便聽到自家虞長昭這個熊孩子在背後如此說。虞玦按住跳的眉心，不聲的瞪了虞長昭一眼，當日在後花園中給他的教訓還不夠嗎！不過讓虞玦意外的是，當日虞長昭在後花園中吃了虧，竟冇有在雲氏麵前告狀，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虞玦收回落在虞長昭上的目，上前向雲氏行禮，沉聲道：“兒給母親請安。”

雲氏見虞玦進來，眉頭微皺，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淡了下來，臉上覆上了一層淺淺的冰霜，冷哼一聲道：“你有些時日冇來請安了，怎麼今日倒是有閒暇來了。”

此時雲氏神清冷，厭惡的看著虞玦。整個暖閣中的氣氛不複方才的溫馨，直接凍結到了冰點。

對於這樣十分明顯的對比，虞玦早就已經習慣了。雲氏將所有的寵都給了虞詩薇和虞長昭，對就冇有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