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坐在石桌旁，低著盯著腳尖，頭頂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將松散的頭發，固定在腦后，腦后的發，如瀑一般披散在前、腦后，出如水一般，只能瞧見，白玉般的側面，染上了一縷薄薄的煙霞。

　殷懷璽突然想到，當初孫伯幫他治時，因為過程很痛苦，虞窈總也不放心，每次施了針，總要守在他邊。

　那時候，他上只穿著單，也是衫不整的樣子，小姑娘也從不避諱。

　不是不懂規矩，也不是視禮教如無，而是對他的擔憂，令下意識忽略了這些。

　“好！”殷懷璽當即下外，挑了兩樹枝，搭了一個架子，將外掛在樹枝旁烘烤。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虞窈心連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喝一杯熱茶，暖暖，驅驅寒。”

　殷懷璽接過茶杯，茶水初一口，有些輕微燙，咽下嚨后，便覺得有一熱流，從嚨，一直了肚腹，不由一暖。

　木柴燒了一陣，煙霧漸漸小了。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坐在火塘旁一邊烤火，一邊烘烤的裳。

　火堆“辟啪”燃燒，火堆里時不時發出“撲嗞”地聲響，濺起一陣火星子，雖然壘了火塘，可殷懷璽每次都會下意識手過去，幫虞窈擋一擋。

　亭外雨聲大作，亭的氣氛，卻有些怪異。

　香爐里，一一縷的蘭清香，裊裊地升起，煙霧凝而不散，停留了片刻后，這才微微一扭曲，煙消霧散。

　殷懷璽上只穿了白的單，虞窈有些不自在，一直不敢去看他，低頭看了一會自己的手指，又盯著火堆看了一小會。

　火跳躍晃，盯了一會兒，虞窈就有點頭昏眼花，下意將荷包握在手，低頭去看荷包上的花紋。

　突然想到，自己特地為殷懷璽準備的端午節禮，還沒有送給殷懷璽。

　虞窈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個黑底金紋的荷包，轉頭看向了邊的殷懷璽，就要把禮送給他。

　恰在這時，殷懷璽手里也拿了一個偏長的玉盒，偏頭看向了虞窈。

　“十九哥，我……”

　“窈窈，我……”

　異口同聲的兩人，互相看著彼此手中的盒子，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心中那一丁點的尷尬，頓時消逝無蹤。

　“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

　同時開口的兩人，忍不住會心一笑，又同時閉上了，一時間誰都沒有先開口，都等著對方先說話。

　兩人你看著我，我著你，此時無聲勝有聲。

　莫名奇妙就是一通沉默。

　虞窈再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清脆的笑聲，就像撲棱著翅膀，就要起飛的鳥兒，輕盈悅耳，十分聽，一下就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殷懷璽心中一松，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將盒子遞到虞窈面前：“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禮。”

　虞窈笑彎了兒，連忙接過玉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就見偏長的玉盒里，擺著一支的步搖花簪。

　連忙拿起來瞧。

　簪通玉白，宛如羊脂，簪雕了花枝樣，簪頭上綻放著一簇杏花，有七八朵左右。

　整上看去，就像一枝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杏花枝。

　含苞放的花苞，紅艷如，如火似荼，宛如胭脂盡染，已經徹底綻放的花兒，其白如截肪，凝璧無瑕，除此之外，還有一兩朵淡青和黃，挾雜其中，一眼去，只覺得絢爛無比，不勝收。

　杏花將開為紅，開盡為白。

　玉花中間，以金作蕊，長長的蕊，錯落有致地垂落，紅、白、青、黃三的玉珠，做了蕊頭，輕盈地晃跳躍。

　虞窈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喜：“好漂亮的簪子。”

　這幾年，殷懷璽送了不禮給，知道喜歡一些巧的東西，所以多以雕刻品為多，卻只送過一次簪子。

　所以，在收到簪子時，特別驚喜。

　小姑娘一臉驚贊地看著簪子，不釋手地輕著，簪頭上的雕花，眼兒亮晶晶地，溢滿了歡喜。

　殷懷璽下意識抬頭，瞧了一眼頭上，那固發用的鎏銀發簪，莫名就有些不順眼了。

　手指輕輕過簪，卻到了凹凸不平的紋理，低下頭，湊近了仔細一瞧，就看到了上頭有一行小巧的刻字。

　“既許一人以偏，且以深共白頭。”

　虞窈倏然抬頭。

　殷懷璽正在低頭看，幽邃的眼底，映照著紅霞覆面，一片嫣然，薄薄的，薰了眼底，令眼波流轉，橫波顧盼，如水。

　“何以相結于？金薄畫搔頭，”手指輕輕挲著，潤的兒，殷懷璽低聲道：“中既款款，然后克期。”

　他聲音沙啞，低沉，略帶了一礪，磨過了的心尖兒，令細膩的心，止不住地輕著。

　——何以相結于？金薄畫搔頭！

　出自魏晉繁欽的《定詩》。

　這里的搔頭，指的就是簪子，大意是：何以表達我們永結為好的好之？唯有金箔裝飾的簪子。

　——中既款款，然后克期！

　“中”同“衷”，有獨衷之意，而“款款”二字，是在“中”的基礎上，又強調了【忠誠】之意。

　大意是找到了此生有獨衷之人，要與（他）約定終生，忠誠于（他）。

　整首詩纏綿婉約，出了脈脈的深。

　似中似有所，虞窈不由摒住了呼吸。

　果然！

　“虞窈，”殷懷璽低喚了一聲：“我心悅你。”

　低啞的聲音，仿佛攜著石破天驚的力量，猛地砸進了虞窈的耳朵里，直砸得虞窈腦子里一片空白。

　愣愣地看著殷懷璽。

　殷懷璽拿過了虞窈手中的玉簪：“我幫你簪上。”

　也不等虞窈反應，他已經站起來，走到后，彎腰在后，小心地將玉簪簪的發間，然后出發間的鎏銀簪子。

　殷懷璽輕輕撥弄了兩下，簪子上的蕊步搖墜子，蕊輕盈地在的鬢邊晃，襯得容芳，一片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