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窈如夢初醒,輕抿了一下兒,又下意識了一下頭上的簪子:“你、你以前,都不怎麼送我簪子的。”
干的聲音,顯得有些慌。
“簪發為,我想將簪子作為定信送給你。”在眾多首飾中,簪子的意義最獨特,還象征著尊嚴,尊重。
周宣王的王后姜后,就有一段“退簪勸政”的佳話。
周宣王有一段時間荒廢政事,姜后明曉大義,勸周宣王勤政,退去發簪與耳環,長跪于永巷,表示自己有罪。
周宣王知曉姜后的心意后,又慚愧,于是勵圖治,開創了周王室的中興局面。
周宣王迷途知返,固然是姜后的勸解,同時也有周宣王,對姜后的信任與重,代表的也是他們同心同德的義。
以簪定的意義,自然不單單是定。
還是彼此同心同德的誼。
“送的時候,可沒說這是定簪子。”還以為,只是端午節禮,虞窈抿一笑,嫣紅的面頰,襯著發間的簪子,越顯得瑩好,佯裝嗔怒:“等我收下了,就偏說是簪發定,我怎不知道你這樣無賴?!”
“我不是,”殷懷璽心中一急,連忙就要解釋:“我沒有,你……”
“你還糊弄我,”虞窈瞪了他一眼,將他辯解的話瞪了回去:“話本上都寫了,定信是要互相換才作數。”
那雙睡眼兒,好像會勾魂一樣,輕飄飄一瞪眼,頓時清眸流盼,授魂與,殷懷璽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虞窈話鋒一轉,就將自己準備的禮塞進他手里:“我可沒得特地準備的定信回贈予你,只這禮,也是花了許多心思,二月就開始準備,花了三個月余才做好,也還能湊合一下。”
話雖如此,但倘若真要心準備一份定之,多半還是要送這個。
比這更貴重的東西不是沒有。
可哪有親手做得心意足?
殷懷璽不也送了,自己雕刻的簪子嗎?
可見他們送禮心意都是一樣的。
驚喜來得太突然,殷懷璽捧著盒子,一時間忘了反應。
端午節禮,當了定信,送了出去,虞窈心中既又喜,有些期待殷懷璽收到禮時的反應。
唯獨沒有料到了,殷懷璽沒有反應?!
“你是不是不想要?”虞窈有些惱,作勢要拿回塞進他手里的盒子:“不想要,那還給我。”
一邊說著,突然就有些委屈。
殷懷璽如夢初醒,連忙握住來的手。
虞窈氣惱地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沒好氣地瞪他,連眼兒都瞪圓了:“你、你干嘛呀……”
殷懷璽彎了一下角:“窈窈!”
虞窈不想搭理他,卻還是沒好氣地輕“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殷懷璽頓了一下話,看著飄來飄去,卻始終不敢看的眼兒,心里有些了然:“害了?!”
簪子送給后,虞窈就有些左顧右他而言,小兒喋喋不休,說了許多話,仿佛在掩飾什麼似的。
“誰、誰害了,”虞窈就像被人踩了狐貍尾似的,下意識大聲反駁:“我才沒、沒有害,你不要瞎說。”
殷懷璽看著閃躲的眼神:“你為什麼一直不敢看我!”
“才沒有不敢看你。”虞窈倏然抬頭,猛然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不由嚇了一跳,忙不迭就要后仰。
可還來不及反應,一只大掌已經繞到了腦后,捧住了的后腦,間不由一,眼眸不由一。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嘆息:“乖,閉上眼睛。”
虞窈仿佛做事錯的小孩,忙不迭地閉上了眼睛。
眼兒閉上了之后,又覺得不對。
干嘛要這麼聽話?閉眼睛就閉眼睛,仿佛很期待他、他……
虞窈腦子了糊漿。
“沒有不想要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低啞的聲音:“自牧歸荑,洵且異。匪之為,人之貽。”
虞窈愣了一下,這句詩是出自《詩經靜》,子采了野外隨可見的荑草,贈給了相的男子。
男子由衷地大贊:“洵且異。”
認為荑草好且珍異。
因為,荑草是子跋涉遠郊,親手采摘來的,微而意深,好而珍異的是,人相贈的深厚意。
虞窈忍不住輕笑,殷懷璽有個病,越是張的時候,就越喜歡引經據典,仿佛這樣更有說服力,更顯得鄭重。
從殷懷璽送簪子,短短的時間,他用了《定詩》,來表達了送簪的意,又用了《靜》,來表達收到回贈時珍重。
看來他也沒有表現的那樣淡定呢。
“虞窈,”殷懷璽輕喚了一聲,也覺得自己拾人牙慧,來表達對虞窈的意,似乎有些不大好:“這場姻緣,是我步步為營,苦心孤詣地求來的,迄今為止,我所有的謀算,都圍繞著你,以你為先,不管是利益,還是心意,我們將不可分割。”
他步步為營,為他們之間的關系,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鎖,一一斬斷了,虞窈任何逃的可能。
他們之間糾葛的,何止是彼此青梅竹馬的誼?
何止于男之間纏綿相?
更是整個虞氏,整個朝堂,乃至整個大周朝。
牽絆他們的何止于?
還有牽扯不斷的利益!
虞窈不由一怔,這才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已經參與了殷懷璽的整個生活,包括他的仇恨,他的野心,他的抱負。
“虞窈,”殷懷璽低頭看,眼底一片幽邃:“我等了你四年,才等來了你的真心托付,你覺得我不想要?!”
做夢都想要。
從前在虞府里,明明是那樣親近。
可當他真的想要這個人時,突然就覺得畏手畏腳,近心卻,仿佛全世界,都在阻擋他的手腳。
他能執刀在手,披荊斬棘,排除一切萬難,將推到邊。
可唯獨對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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