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任延輝的死，像油鍋倒了冷水，噼里啪啦差點掀翻了金鑾殿。

「聖上，這就是有人等不及想要他死，此人居心叵測，必須嚴查。」

「徹查，嚴懲！」

「就算任延輝有必死的罪，那也不是個人能殺能害的。此事節之嚴重，不亞於任延輝所犯之罪。」

嗡嗡響著的說話聲，多目有意無意飄向魯章之。

「大家不要忘了，圖答也中毒了。」有人辯駁道。

「那又如何，不過是有人想要拉著圖答混淆視聽而已。」

「咳咳……」魯閣老咳嗽了一聲，上前來拱手和趙煜道，「聖上，老臣也認為此事要徹查到底，無論如何都不能姑息，必須嚴懲兇手。」

他站出來，聲一出大殿上就安靜下來。

不是大家相信他無辜，而是沒有人再敢直面質疑兌。

沒有任延輝，他們只能聚眾彈劾質疑，並不敢了。

「嗯。」趙煜看了一眼錢羽，視線落在謝允上，道，「此事就給謝卿辦吧。」

事發生在大理寺，但是趙煜卻讓都察院查辦，這一是讓錢羽避嫌，二則是多對錢羽有點疑慮。

錢羽垂著頭沒有敢反對，但心裡很清楚，這件事一出，他閣肯定是不可能了。

聖上本來就有怨，現在就算知道任延輝的死和他們沒關係，可對他們的不滿還是會加劇。

殺任延輝的人，目的非常直接。

就是不讓他閣。

……

大理寺后衙，跛子陪同刁大還有裴盈來驗。任延輝和吳文鈞的就擺在驗房裡。

兩的臉，像是紙紮的白花，七竅的則是點綴。不但可怖還很詭異。

「你先查驗，把能確認和有疑問之告訴我。」刁大和裴盈道。

裴盈應是上前去，戴了手套，停在前面開始查驗，一邊查一邊報結果。

跛子坐在一邊打量著任延輝。

「沒有外傷，」裴盈停下來看著刁大，「從指甲以及眼睛和七竅來看，系砒霜中毒，且服用量很大，從喝葯到死亡不超過一刻鐘。」

刁大頷首，上前去親自查證，結論和裴盈無出。

「就按照你查驗的記錄，」刁大道：「你做的很多，就算確認中毒而亡，也要再檢查一遍，死者有無外傷。」

裴盈應是，在卷宗上將檢結果記錄下來。

「跛爺，您可有要查驗之？」刁大問跛子。

跛子這個人話不多，可但凡他開口，說的話都是有用的。

「沒有！」跛子起道，「就看大理寺能不能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了。」

刁大應是。

三個人收拾好，將卷宗給對方后，就回了府衙。

跛子坐在府衙後院的屋檐下，今天不熱，後門有串風進來非常的涼爽。

柴太太端著綠豆湯從後門進來的時候，打眼就看到跛子。他靠在椅背上，屋檐遮讓他攏在暗影下的面容著一生人勿進的森涼，悠遠又悲愴。

莫名有些害怕，端著碗停在遠猶豫著要不要等會兒再來。

跛子覺有人來了，便側過來，沖著柴太太點了頭，「有事？」

他開始說話，面部的表就會和一些，目中的寒劍影消失無蹤，淡淡的像一口無波的枯井。柴太太扯了扯角，道：「給、給你送綠豆湯，剛剛熬好的，也不甜正好喝。」

「多謝，」跛子起接過湯，沒怎麼放糖他一口喝了將碗遞還給柴太太，「最近保障堂忙不忙？」

「理了三件糾紛，其中一件那男人很扯皮，來鬧了好幾次了。」說保障堂的事，柴太太就打開了話匣子，「但凡這樣不就打人的男人，家裡就一定有一個讓人恨鐵不鋼的人。」

「我算是看出來了，有的人就跟爛泥一樣，本扶不上牆。」

「嗯，」跛子點了頭，「這樣的人盡責就罷了。」

柴太太嘆氣，「也只能盡責，我們誰都不能保著誰一輩子。你說那蔡氏，我剛將救出來，第二天就回家，這不一回到家裡，就被他男人打了個進氣出氣多。」

「我想想就好氣，去家的時候，恨不得也打一頓才好。」

「跛爺，您是沒有跟我一起去，不然您也要生氣的。得虧杜先生不知道，不然也要生氣的。」

跛子站在原聽著柴太太滔滔不絕的聲音，目漸漸飄遠一瞬又折返回來，清明地打斷的話頭，道：「多謝您的綠豆湯，我還有事就不陪您說話了。」

話落，施禮而去。

柴太太這才反應過來，輕拍了自己的，懊惱道：「一開口就沒完，也不看看是誰。真是越來越笨。」

說著也出了門，走了幾步忽然又想到什麼，道：「跛爺，次輔之位定下來了。」

跛子揚眉看。

「我也是剛在外面聽到的，聖上親自定的，是劉扶余劉閣老。」

劉扶余這個人在閣沒什麼存在，和魯章之任延輝自然不能比，可他連王閣老馬閣老都不能比。

總之，劉扶余能跳過前面兩位做了次輔，這非常讓人驚訝。

「知道了。」跛子應了就出門去了，剛到門口，裘樟急匆匆來了，「跛爺，九言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跛子回道：「說三五天。但現在看況，可能明天就會回來。」

「劉閣老上去了，你知道了吧？」

跛子點頭。

裘樟拉著他，鬼鬼祟祟地往一邊讓了兩步，著聲音道：「我記得以前邵縣丞是付韜對吧？」

跛子點頭。

「閣還空了一個位置，」裘樟低聲道，「聖上因為任延輝的死，對魯閣老很有意見，所以，很有可能將付韜調任回京，直接閣。」

八年前的付韜就夠資格了。

八年後的付韜雖位降了，可資歷更老了。

趙煜想要破格提拔付韜，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出聖旨了？」跛子問道。

「八九不離十。」裘樟道，「還有，老夫可能又要挪窩了。」

跛子揚眉。

「暫時還不知道去哪裡，但既是挪窩不管如何都是升嘛。」裘樟笑瞇瞇地道，「聖上既然沒有將次輔的位置給魯閣老，就一定會在別的地方，給魯閣老面子。」

「所以，魯閣老再調任安排兩個親信，聖上肯定批準的很快。」

沒有任閣老，朝堂就了魯閣老和趙煜博弈的地方了。

這不是魯閣老的錯，也不是趙煜的錯。因為這兩個位置不管換誰，都會是一樣的局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臣自有臣的追求，聖上就算認可對方的追求和想法，也不可能全部都同意的。這樣的時間長了，誰還能記得有聖上？

「恭喜了。」跛子道。

「同喜同喜。改日我請吃飯。」裘樟說著話，「老夫還有事就不和你多說了。」

他走了幾步，又想到什麼，回來出一臉的探究好奇的表，「王爺和九言要親了吧，你不要傷心啊。天下子何其多，九言這樣的子，不適合你。」

「太聰明，而你又不夠」糊塗「，這夫妻二人得一個一個，一個進一個退。你格木訥，若真選了你，你二人的日子不會舒坦的。」裘樟說著拱了拱手，「多言幾句，跛爺多想想，一心奔赴前程，莫要兒長才好。」

說著，就走了。

跛子站在門口看著裘樟坐的轎子走遠，不由失笑。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為神傷。

他折道回了公房，找吳典寅說了幾句，就出來牽了匹馬，一個人出城，往京郊而去，等了山便就有人來接他，老遠就喊道，「老大！」

「爺！」

十幾個人激地喊了一氣，跛子頷首道：「正好有空，回去看看大家。」

「那今晚不醉不歸。」

「您別出去了，反正也沒有您的事了。」

七八舌的說著話，一行人消失在小道的盡頭。

……

魯府中，兩封信送了出來到通州分道，一封往江南直奔餘杭，一封過山東境走海直奔廣東。

七日後，付韜拿到了魯閣老的信，信的容很簡單，若聖上口諭來讓他回京，請他辭一辭。

二次后，便答應。

此番機會難得，切不可錯過。

付韜拿著信久久不能平復心的緒。八年了……他兜兜轉轉，終於要回京了。

他幕僚上前低聲問道：「大人，是喜事嗎？」

「你看看，」付韜將信給幕僚看，幕僚看完喜不自，幾乎要跳起來，「大人，是魯閣老幫您的？」

付韜搖頭，「要想讓我在京中站的長久，魯閣老是不會提我的。這一次，應該是聖上想到我的。」

「那、那更好了。」幕僚說完，又想到什麼，「那、那以後您是不是就要在魯閣老和聖上之間選一個？」

付韜笑了，擺了擺手道：「你小看魯閣老了。他不需要我選擇，我只要效忠聖上就好了。」

「魯閣老不虧是魯閣老，有大格局。」

「能認識魯閣老，是我的運氣！」付韜笑了，想到杜九言。

實際，認識杜九言才是他真正的運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