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玉和君夜宸下了樓。

此時，大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一行人決定往後門走。

「這位，就是白姑娘所說的，鑒定比還厲害的師兄？」穆天寶著君夜宸，熱道，「幸會幸會，怎麼稱呼？」

君夜宸沒有說話，一臉高冷。

今兒他拿的是冷酷人設。

「我師兄也姓白，我們都隨師父姓。」楚曦玉清清冷冷的聲音解釋。

穆天寶點頭，「原來如此，兩位請上車！」

門外停著兩輛馬車。

楚曦玉和君夜宸正要一起上去，突然被薑淮攔下了，道，「白姑娘，雲榛有一件事，想詢問姑娘。他在後麵的馬車，等你。」

君夜宸的眉頭立即皺起。

雲榛什麼意思！

閑著沒事逛茶館就算了，還找喜歡我的小姑娘聊天？

他這麼閑？

不是說雲榛對子避之不及，比老子還像斷袖嗎？

假的！

「啊對！雲榛好像有什麼事找你，所以今日跟我一起過來了。」穆天寶解釋。

原來如此。

難怪他會突然出現。

但茶館的事，不是已經掰扯的很清楚了嗎？還有什麼問題？

「好。」楚曦玉點點頭。

但剛走一步，手腕就被君夜宸攥住。

某人滿臉寫著不高興。

「師兄先跟小公爺一起走。一點私事，我去理一下。」楚曦玉輕聲道。

君夜宸十分不高興鬆開手，和穆天寶一起上了車。

……

雲榛的馬車，清雅淡素。

檀香裊裊。

他盤靜坐，閉目養神。

茶幾的一側擺著白玉茶，另一側擺著一卷畫軸。

「白姑娘，我就不進去了，你們慢聊。」馬車外傳來薑淮的說話聲。

雲榛刷地一下睜開眼睛，車簾被人了起來，一襲白的子，走了進來。

映眼簾的是一雙幽深的眼眸。

明亮而神。

「今日茶館，承蒙公子仗義執言。」楚曦玉抱拳，在他對麵坐下。

雲榛淡淡道，「實話實話。」

拂音館，確實跟蒹葭記學的茶點。

「但公子一句話，對茶館來說，卻大有裨益。蒹葭記火的太快，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質疑茶坊食方。今日有了雲榛公子的認可，那些抹黑之言，也能許多。」楚曦玉真誠道。

雲榛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著。

似乎是想讀這麵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雲榛公子，此次尋我，有何要事？」楚曦玉開門見山。

被他這麼盯著，總是擔心餡。隻恨不得趕去找君夜宸……

「你覺得這幅畫，如何？」雲榛指了指茶幾上的畫軸。

楚曦玉黛眉輕挑，品畫？

拿起畫軸，揭開綢帶，展開畫軸，瞬間愣住了。

這不是那副寒江雪圖嗎？

怎麼又回到了雲榛的手中。

楚曦玉滿腹疑問，正想詢問，雲榛又道：

「白姑娘通書畫鑒定。觀我這幅畫，如何？」

楚曦玉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鑒畫嘛，倒也算一個行家。

便先擱下疑，拿起畫卷，仔細地品鑒一番。

畫風清新自然，構圖妙，最重要的是，意境深遠，彷彿能讓人到那種冰天雪地，唯有一船的冷寂和孤獨。

就算是有人仿照一模一樣的，也沒有它的神韻。

確定了，就是上次那一幅。

「雲榛公子的畫風和神韻，舉世無雙。世稱公子三絕，一畫難求，名不虛傳！」楚曦玉點頭道。

雲榛挑眉，「說實話。」

這一句就是大實話好嗎？不過，看來他鐵了心要聽批評了……

「這一幅畫，有一點小小的瑕疵。」

「從立意和命名來看，公子要畫的是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但這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都已經躍然於紙上，唯有『蓑笠翁』，卻不在。」

「了這一筆，使得整幅畫的意境，不夠完整。若是再有一人立舟頭，那就渾然天，十分圓滿了。」

「想來公子當時畫了一半，聽聞我要畫，便直接給我？沒有畫完吧。」

雲榛看著，略略失神。

沒想到，真的完全看懂了。

他確實差了一筆，確實畫了一個人。

隻是他當時想畫的是，沒好意思落筆。再畫別人補上，總覺得毀了這幅畫。

所以，就空了出來。

世人贊他畫技超凡，隻有知道，他缺了一筆。

如此默契。

但想到一個如此懂他的人，對他的畫，棄之如敝履，約有些難。

「所以，白姑娘覺得它不好，瞧不上，就把它隨便送人？」雲榛冷冷道。

語氣裡莫名著一委屈。

楚曦玉一臉懵呆，「不是。就算差一筆，它也是上上佳作。我怎麼可能瞧不上！雲榛公子的畫，是當世所有名家之中，我最喜歡的。將來，你一定能為天下第一畫師，名垂千古。」

雲榛公子的畫，是我最喜歡的。

這句話，一瞬間擊中了他，那些鬱悶委屈和難，統統一掃而空。

喜歡我的畫。

而且，最喜歡我的畫！

這句話，不知多人對他說過，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但不知為何從裡說出，竟然有種驚喜的覺。

完全沒想到。

十分驚喜。

「雲榛公子誤會。這幅畫，我是人之託，才向公子要的。我沒有不喜歡，真的不是隨意置。」楚曦玉著雲榛，解釋道：

「一開始沒有跟公子說清楚，是我疏忽了，抱歉。」

雲榛，似乎是在不高興，自己把畫轉送了？

楚曦玉當時沒考慮那麼多。

一筆買賣，我買了，畫就歸我。再怎麼理，跟旁人無關。

但此時看見雲榛冷冷又有著一委屈的眼神，突然懂了。

就像那些為寶劍擇主的鑄劍師，他們隻把寶劍，賣給有緣人。

不是什麼人都能買的。

雲榛的畫，隻賣給一個人。他隻認可，覺得有資格得到這幅畫。

當然，畫已經買下，自己怎麼理，不到他說什麼。

但楚曦玉，心底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這份獨屬的心意，惺惺相惜的誼，完全沒有察覺到，肯定傷了他的自尊心。

「抱歉，雲榛公子，都是我沒有說清楚，給您賠罪！」楚曦玉雙手作揖，微微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