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簪星剛回到院子,紅就從里屋沖了出來,滿懷期待地追問:“怎麼樣怎麼樣?大小姐,顧姑爺可有對你表明心意?”
簪星將小丫頭過來的腦袋輕輕拍開:“你怎麼知道我和顧白嬰出去了?”
“田公子說的。”紅道:“他說顧姑爺同大小姐單獨慶生去了。”
簪星進屋的腳步一停,面意外之:“田芳芳可以呀,這也能猜到。”
“那顧姑爺有沒有......”
“沒有。”簪星干脆利落地打斷了紅的綺思。
紅聞言有些失,跟著簪星回到屋里,燈火下,又瞧見了簪星頭上的那發簪,先是一愣:“咦,這不是大小姐今日佩戴的那......”隨即又驚喜地出聲來:“是顧姑爺送的?”
小姑娘年紀不大,在這些事上倒是比誰都敏銳。簪星在桌前坐下來,逗了逗正在的彌彌,心不在焉地答:“是啊。”
“這簪子看起來真漂亮,”紅細細端詳了一番:“瞧著比孟仙子平日里戴的還要華貴些,原先還以為顧姑爺小氣,如今看來他比旁人要大方多了,這簪子至得上萬靈石吧。大小姐你看,這上頭綴著的石頭簡直像星星一樣,還會發呢。”
簪星將發簪拔了下來,拿在手中,紅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原先在岳城的時候,我聽府里的婆婆說過,男子的甜言語,聽聽就過了,當不得真,得看他怎麼做。他靈石在哪,心就在哪。上說得再漂亮,一個錢也不愿意掏,就是騙子。這顧姑爺送大小姐這麼昂貴的一發簪,總歸對大小姐是特別的。不然,怎麼不見他對旁人這樣大方。”
簪星“嗯”了一聲。
“那大小姐你呢?”紅問。
簪星:“我什麼?”
“你對顧姑爺的心思是怎樣的?”紅迫不及待地追問:“大小姐喜歡他嗎?”
“我......”簪星看著指尖的發簪,神變得復雜起來。
說實話,顧白嬰不太擅長說謊,或許年人還沒有學會如何掩飾自己的心意,舉手投足之間,眼神總會泄分毫,早早就察覺到了。
就算再遲鈍,這一點總歸是能瞧得出來的。那些相的瞬間,他匆忙的躲避,青的掩飾,夜下某個時刻的眼神,比直接說出來的更加人。
而自己呢?
年英俊,天賦秉異,心......他是這樣一個人,并肩同行的那些日子,朝夕相間,很難不對他生出好。同他在一起的時候最安心,最輕松,也最自在。那些曖昧的愫,像離耳國境中原野上的那棵比翼花樹,不知不覺中,早已滿叢芬芳。
......自然是喜歡顧白嬰的。
因為喜歡,所以顧慮重重,無法在對方知曉真相之前坦然接對方的心意,有些無所畏懼的勇氣,只適合局外人,一旦局中,總有諸多考慮。
如今是魔族,還負梟元珠,未來如何發展誰也說不定。與顧白嬰立場相反,或許有朝一日還會走到刀劍相見的地步,有些事,終歸不能隨心所。
“大小姐,”紅有些不解地看著:“您從前不是這樣的。在岳城的時候,你喜歡城主,就明明白白告訴全城人你喜歡城主。你會給他送香囊,給他寫信,會在逛廟會的時候牽城主的手。如今我瞧著您對顧姑爺也不差,蛇巫圣可遇不可求的一個問題,你問的是如何讓顧姑爺靈脈修復,旁人眼里求也求不來的藏寶圖,您轉眼就給了顧姑爺。您不惜深險境,也要為他找到圣樹果實,您為他做了這麼多,可怎麼就不說喜歡他呢?”
簪星垂眸,看向手里的發簪,片刻后,了紅的腦袋:“那你覺得,我喜不喜歡他?”
“應當......是喜歡的吧。”紅遲疑了一下,“雖然顧姑爺脾氣不怎麼樣,可瑕不掩瑜,而且您要是真的和顧姑爺親了,那田公子牧公子他們還得你一聲嬸嬸呢。”
簪星:“......”
回手:“你覺得是就是吧。”
紅嘆了口氣,目又落在簪星手中的發簪上:“不過大小姐,這發簪什麼名字啊?我瞧上頭的晶石不是珍珠也不是月石,不知道是什麼材料鑄,顧姑爺沒告訴你嗎?”
簪星搖了搖頭,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半夜四天開,星河爛人目......出虹臺的晚星最,干脆就晚星簪吧。”
......
風越過窗,將桌上的書頁翻得窸窣響。
有人走進了屋,燈火被點亮了。
各個大殿中,常用照明符方便,不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也習慣了點燈——火苗總比符紙溫暖得多。
顧白嬰在桌前坐了下來。
角落里的繡骨槍在夜下,流轉銀的芒,而在槍柄,卻突兀地掛上了一朵紅的比翼花。
這比翼花開得艷麗,從樹上摘下來的比翼花,則幾個時辰,多則數日,便會枯萎。而這花不知已經過了多久,仍舊鮮妍爛漫,燦爛如往昔。
這是簪星以幻幻化出來的比翼花,送給他以后,他思量許久,終是將此花掛在繡骨槍上。槍雪亮鋒銳,卻因為有了這一點朱,變得浪漫起來。
顧白嬰向來看不上幻,修仙界中幻不過自欺欺人的障眼法,而如今,竟也會將一朵假的虛妄的花掛在自己本命靈上,毫不覺得有礙。
明日就是服下第三顆丹藥的日子。
服下丹藥之后,他會閉關一段日子,靈脈被完全修復,自此以后,他將會徹底離早夭的命運,開始全新的人生。
若是從前,顧白嬰的心自然飛揚。而如今,因為簪星的份,他總有幾分不安。今日在出虹臺前,簪星幾經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說出真相。不過......待他出關,此事應當有一個了結。
魔族虎視眈眈在前,若真的將實和盤托出,至,他們能一起想想辦法。
年看著窗外,目漸漸堅定了起來。
不管結果如何,反正他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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