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城。
“梆——梆梆梆梆——”
“卯時晨曦至,聞起舞時,泥途盡冰,積雪未化,仔細路——”
雕花大床上,把云聽得外面五更梆子逐漸遠去,闔目挑了個,攏了攏上杏子紅的錦被,腳踢開腳頭的腳婆,過了夜的腳婆冷的很。
迷迷糊糊之間,似見床頭立著一人。
“蒹葭,”云只當是自己的婢:“寅時可曾去瞧過外祖母?”
那人只是站立床頭不語。
云有所察覺,抬眼來看,登時嚇得花容失,床頭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表姊夫沈長東,屋里別無他人。
兩個婢都不知去了何。
顧不得多想,抱住上的錦被坐起了來:“姊夫,此間唯小妹一人,男有別,姊夫在此多有不妥,還請姊夫速速離開!”
外祖母近日病重,整日混混沌沌連個人也識不清,早先總是四跑,近來不知怎的,又斷了一條,日在床上躺著,渾渾噩噩的,跟前也不得個心的人伺候著。
云時曾養在外祖母跟前,到得五歲才回到把家。
外祖母對一向疼有加,對外祖母自也是有幾分旁人沒有的義。
說起來外祖母這一生可謂兒孫滿堂,親生的兒便有三男五,兒又生兒,子子孫孫數目眾多。
人總說兒孫多便是福氣多,可論起福氣來,云覺著外祖母卻是個福薄的。
這眾多的兒孫,于外祖母侍疾之事卻各自推,云念著時外祖母的疼,終是心有不忍,便自請來二舅父家中為外祖母侍疾。
二舅母丁氏善妒,二舅父錢世海已過不之年,不曾納過妾,膝下僅得一子一。
更可惜的是,云二舅家這唯一的表哥錢香山在不及弱冠之年,下河戲水不慎溺斃而亡。
舅父舅母接手外祖父留下的家業,繼續經營木材生意,算是有些家產,家中無子,便為兒錢香蘭招來及第的秀才沈長東贅。
云來此間已有三五日,心下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許是時遠離父母,跟隨著外祖母長大的緣故,自敏多思,早已察覺這個表姊夫瞧著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尋常,奈何人在屋檐下,別無對策,也只能小心提防。
原想著井水不犯河水,這個姊夫也不至于荒唐到來外祖母院中招惹。
哪知這人真是膽包天,竟膽大至此,趁婢不在直闖至房。
不及多想他是如何至房中,亦不想多問他為何來此,只想速速遣他離去。
此此景若是被旁人瞧了去,便是說破了也無人信清白,這世道子清白若是毀了,這一生也便可清算了。
“云,你莫怕,”沈長東往前一步,他材中等,格健壯,目灼灼:“姊夫只是瞧你招惹疼的,正想著該怎麼疼你才好呢!”
這表小姨這幾年量眼看著高了,玉盤似的臉一團孩子氣,雖看著有幾分稚氣但卻難掩姿,細瞧生的眼若點墨,似含丹,再過幾年定然是傾國傾城的大人。
平日里見人總帶著三分小心與笑意,角梨渦現,讓人心生好,偏每每見了他便收了笑意,垂眉斂目,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沈長東為此傷了腦筋。
他這人好風流,日流連花叢,可所見不過皆是些普通子,便是有個把出挑的,跟這天仙似的表小姨一比,便也是個庸脂俗。
云何時聽過這般骨言語,直覺被他說的幾作嘔:“姊夫快別胡沁,我知姊夫是吃多了酒,才在我這同我胡說八道,姊夫,你快些走吧,我不會同旁人說你來過!”
腦中只余一個念頭,便是快些他走。
“這撈早的,吃哪門子的酒,”沈長東臉上神越發癡迷猥瑣:“妹子,我待你是真心實意的,不如你就從了我罷!”
“沈長東,你膽包天,難道就不怕我告知表姐與二舅父嗎!”云驚恐加,又又氣,怒斥一句。
“你去告啊,”沈長東并不買賬,反倒笑的得意:“你表姐只會斥責你不要臉,名義上是來侍疾,卻在暗地里勾引表姊夫,至于你二舅父,你覺得他會為了你置我?”
云又懼又怒,一雙妙目圓睜,淚水現:“虧你還是讀過圣賢書之人,竟如此恬不知恥!”
“那又如何?”沈長東不以為意,見淚眼朦朧楚楚無助,端的是人無比,越看越覺得心中如同有只貓爪在撓一般,真真是的:“你今日乖乖順著我,來日我必不會虧待于你,左右再過幾年你也能許人家了,待到那時,我自會與你表姐分說,四抬大轎將你抬進門來,讓你于我做個貴妾如何?”
云見左右無人,思及若是這禽用強,一個弱子定然敵他不過,心念微,抬眼泫然泣將沈長東著:“姊夫可是真心想疼我?”
沈長東見似有松,神楚楚可憐,目更是炙熱了三分,一口便應道:“那是自然。”
“做妾原本就低賤,我若是今日便委于你,豈不更低賤?”云說著淚眼朦朧。
沈長東心難耐,不自往前邁了一步:“妹子你別哭,你待如何,說與我聽,我都照做便是。”
“姊夫若真疼我,便該與舅父舅母表姐好好商議一番,再去我家求親才是。”云抬手拭去眼中淚水。
沈長東一聽便沉下臉來,想納這表小姨做妾,先莫說錢香蘭會堅決反對,便是岳父那頭也絕不會同意,哪怕用強使得他們都點了頭,把家那樣的門楣,也斷斷不會將好好的兒嫁與他做妾。
他正因對此皆了然于心,才弄出今日這一出,若是生米做了飯,還怕這個表小姨跑了不?
他也非愚鈍之人,只略一思索,便知這表小姨想用緩兵之計,心中明了的盤算,又豈會上的當?
“那些事姊夫都答應你,介時我自會去做,眼下還是先讓姊夫好好疼疼你……”
說著便按捺不住,手去拉云的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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