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與分發賞賜毫無疑問是個力氣活。
從高高在上的家、相公、太尉,到下面的大頭兵,大家都很辛苦,因為每個人都要做一些大量的重復的工作。
當然了,下面的士卒或許心會好一點,因為他們獲得了真金白銀的錢帛賞賜。
相對而言,從趙家的角度來說,他本該有些神上滿足之類補償的……譬如數萬得勝之師,齊呼萬歲,家打馬橫向行汴黃之畔,豪氣自生,所謂人生如此,夫復何求……這是胡扯!
說句實在話,經歷了這麼多次戰場,尤其是鄢陵之戰七八萬部隊大總攻的場面都見過了,趙玖對這種閱兵也沒啥覺了,一上午加一中午下來,就是覺得累。
而宰執們外加都省、樞院的吏們就心更不咋地了……因為他們是撒錢的,眼瞅著錢帛幾乎一空,誰心里都有點虛。
其實照理說,大宋肯定有錢的,東南、荊襄、兩淮、蜀都保住了,而且靖康之變中冗、冗軍,外加皇室的浪費問題也都被真人變相解決了。那按照以往經驗,剩余這些地方,只要運輸接上來,供養這營二十來萬的軍隊當然沒問題……淮南兩路,一年下來絹帛就百萬計,是假的嗎?
但是,也要看到眼下河南一空,東南未靖的現實問題……如果東南不能迅速安定,財政還是會出問題的;至于河南這里,說句難聽點的話,本就是個無底。
所以,這一撥襄、南積攢的錢帛全砸出去以后,上下不免稍微有些不安。
不過,還是得說,這種不安本質上是一種進步……之前趙家讓人在亳州刮道祖金的時候,在順昌府行在百一起分兩桶‘江侍郎’的時候,那一個山窮水盡,反而不會有什麼不安的。
而現在這種不安,很明顯是因為大宋重新有了正經朝廷的樣子,按照運行正經朝廷的思路繼而衍生出來的特定煩惱。
至于說昨夜大鬧前的幾位帥臣,不知道為何,今日一個比一個老實。
當然了,該裝的也沒。
韓世忠掛著一個玉帶,凸肚,卻幾次三番主為趙家牽馬;張俊不知道聽了誰的勸,居然將昨夜收到的蜀錦盡數賞給了隨行的自家部眾;李彥仙將‘中流砥柱’的旗幟早早掛起,坐在那里宛如木雕……
而岳飛和王彥,以及王德、閭勍四人就只是老實了。
且說,這里面是有緣故的。
按照趙家昨日到來后在城南的那番言語,雖然還未落實,但這幾個大將之中,前三位是沒有任何質疑的,而且排序明白無誤。
韓世忠是保加兩鎮節度使,位列第一;
張俊是保加一鎮節度使,顯然是第二;
李彥仙只是一鎮節度使,但他上還有一個不在武階序列的永興軍路經略安使,而永興軍路目前一半都還在大宋控制區,這個意義可比岳飛那不三不四的鎮使,以及王彥敵占區的制置使強太多了,何況他還是營中軍都統制呢?
所以,李彥仙毫無疑問是第三。
但再往后,王彥、岳飛二人的排序,趙家為了保護岳飛,其實是刻意模糊置,沒有過多討論的,也就是所謂四大天王一定要有五個的覺……故此,今日閱兵,基本上就是前面三人一邊老實一邊裝,剩下四個只是老實,甚至昨日最鬧的王德今日頗有點裝死的意思。
總而言之,這場在河城北、黃河以南舉行的盛大閱兵典禮,因為份不同,眾人雖說不上各懷心思,但姿態也都截然不同。
不過,今日的主角并非是這些人,今日的戲也不在從上午持續到中午的盛大閱兵之上。
下午時分,閱兵平安結束,雖然酒并不充足,但還是盡全力舉行了全面的宴會……犒賞、犒賞,一頓好吃的總是免不了的。
而趙家本人也在閱兵臺上,公開舉行了宴,和昨夜小宴不同,這次軍中統制以上,包括趙家之前點名提拔為統制的牛皋,以及岳飛部那幾個被在統領一級的將軍,如李逵、湯懷、李寶、李璋等人,全都得以在前宴飲。
家居中,宰執在左,帥臣及營都統制王淵在右,侍省押班與前班直正副統制侍立,然后六部九寺五監六院主、翰林學士、史臺要員隨宰執而列,數十位各部統制、統領隨帥臣而排……林林總總,只是些實權文武,竟也有上百席。
若是完撻懶殺個回馬槍,一個猛安潛渡黃河,然后又穿越了連綿幾十里的軍營,最后真功突襲了此的話,怕是大宋真就要亡在這河了。
酒過三巡,為天子壽,為大勝賀,為宗相公悼,眾人酒意微微,卻又顯得有些拘束。
因為接下來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按照酒宴規矩,宴當有歌舞、雜技、相撲,文臣居多時自然還要有詩詞,武將居多時自然要有昨日那般折騰。
至于今日大宴,本該樣樣不缺的。
但說實話,之前趙家一首《青云案》遍古往今來元宵詞,文臣們誰還敢擅自賣弄文采?昨日那七位帥臣如此折騰,今日早已經老實,下面那群統制、統領又有誰敢如何?
至于雜技、歌舞、相撲……靖康以來,誰還見過?
難不要等王德王太尉喝多了,邀請韓太尉家中的梁夫人過來舞一曲?然后不管敗,歌舞和相撲總是能見上一個?
當然了,趙家不是那般小氣的人,他既然準備如此大宴,自然也有節目奉上。
“家有口諭,軍中乏舞樂,當以相撲助興。”瞅準時機,押班馮益忽然上前,揚聲宣告。
檢閱臺上一時驚嘆聲連連,然后幾乎人人振。
且說,相撲在大宋向來是上下皆宜的流行運,不僅民間喜歡,文人、貴族和皇室也都喜歡,到了后來全盛時期,幾乎每有宴、國宴,都要有專業的皇家相撲表演。而正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表,靖康前,已經發展到貴族、豪門、大戶,甚至文臣府上,幾乎家家都豢養相撲手的境地,平時出席宴會,后一排相撲手并列,隨時出戰,為主家爭得臉面。
不過,這其中,必然還是皇家豢養的前相撲手最為出眾。
回到眼前,今日檢閱三軍,軍營之,文武匯集,還有什麼比趙宋皇室的相撲表演更合適的助興節目嗎?
于是,此言既出,幾乎人人翹首以盼,準備看看家這一陣子在東京到底收攏到了什麼水平的相撲手?
夯土而的檢閱臺,之前為了方便檢閱,本就有階梯層次,天然形了一個所有人不必起便可一起使用的觀賞臺,而隨著馮益言語,很快,就在檢閱臺的前方平地上,立即便有數百前班直振甲涌上,大略圍起了一個場地。
眾人愈發振,因為這本是前相撲的姿態,以往皇室舉行相撲,都要外圍甲士,豎旗立鼓,然后說不得還會許圍觀達貴人當場下注,然后勝者非止得錢,說不得還有賞,敗者也無憂,因為自有家替敗者掏錢。
不過,僅僅是片刻之后,在場文武便齊齊變,因為楊沂中親自下場帶來了一群特殊的‘相撲手’……初時,還有人以為是看錯了,但隨著無人敢輕視的楊統制上臺行禮匯報,所有人卻都再無懷疑,部分東京留守司出的統制們甚至個個有些驚惶起來。
“家!”
楊沂中俯首而拜。“逆賊張遇及其部軍三十人俱已帶到。”
不遠,整個軍營依然于喧嚷之中,但駕所在的檢閱臺上卻已經雀無聲,幾位相公微微蹙眉,相顧思索,卻因趙家未道明原委,所以并著急勸諫。
但可以想象,如果趙家沒有任何理由就真要當場做些掉份子的腥之事,譬如強迫張遇和其部屬互毆取樂,而非明正典刑,那不止是他們,此間上下文臣,都一定會出列抗議!
而且,家難道不知道,這張遇乃是東京留守司出,死便死了,如此場合來做文章,反而會讓東京留守司諸心生疑懼嗎?
正在整編之時,對于這些軍頭本該不做額外刺激才對。
“將人帶上來。”閱兵完畢,換了那大紅常服的趙家一臉平靜,卻是直接應聲。
楊沂中回頭只是一招手,便有甲士將系著繩索的幾十人給扯到臺上,為首一人正是前東京留守司統制,一窩蜂張遇。
而張遇上得臺來,渾污穢、狼藉不堪,再往日威風,卻還是強做鎮定,仰頭不語……其實,這是他自己心里明白,真要是有活命機會,他肯定會直接跪倒,借著臺上許多東京留守司同僚舊人的好求一條命的。
然而,這不是南一戰的罪責擺在那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注定沒個好結果嗎?
為軍,卻清洗了城中抗金文武,開城降金,直接壞了五河防線;降金之后,裹挾城中士民,驅趕他們去圍攻大宋家所在的陪都,而且屢次與南軍正面戰;敗退之后,狼狽西走,卻遭遇嘩變,又為西平翟沖所破,兵馬也為之一空……此戰種種,他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只是不知是什麼死法罷了!
“你就是一窩蜂張遇?”趙玖平靜問道。“南城驅民填,后又造了甬道的那個?”
張遇看了眼座中那個大紅袍子的年輕家,一聲不吭。
“你這人,還有你這些部屬,本來罪不可赦,但今日朝廷閱兵犒賞,卻未嘗不能與你們一個機會。”趙玖并沒有理會對方的無理,也沒有理會左側無數豎起眉準備出列的‘諍臣’,而是繼續自顧自言道。“朕聽說,你在你軍中,驅士民為卒,士民不許,你便要他們兩兩互搏,以定生死,然后死者棄地、生者為卒……朕今日當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
張遇終于容,卻又有些難以置信之態,其人后三十名軍也都面喜。
文們各自訝然,他們不是不想勸諫,而是一時反轉……原本是想勸趙家不要過于掉份子之類的,此時卻擔心這張遇萬一能活,反而弄巧拙!
難道因為趙家一時興起,便使得如此卑劣逆賊得以生?
這事太過分了!
只是,今日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存了幾分小心,不到趙家最后說出生得赦這些定論,居然無一人出列,尤其是他們看到此番隨家一同來河的史中丞胡寅、翰林學士林景默這二人都束手無言后,就更是存了個小心。
而就在下面文武各懷心思之時,趙玖卻已經指著張遇后眾犯相詢:“爾等三十人,乃是朕讓楊統制專門挑出來的,皆是張遇用那法子選出的人,都經過一次這等事,應當知道規矩吧?”
這群張遇部軍自然叩首以對,卻又截然不同,有人紛雜求饒,有人卻口稱圣恩,而張遇也稍笑意。
“那就下去吧!”趙玖也不再耽擱,而是揮手斥退。“你方三十人,算是一窩人,張遇自是一窩蜂,這一窩蜂與一窩人,今日只能有一方活下來……活者得赦!”
此言一出,檢閱臺上,人人變。
文們和大部分武皆是頭接耳,儼然是一番‘果然如此’之態,甚至有人笑出了聲,那三十人則是大喜過,不過也有部分武將,尤其是那些東京留守司出的武,不由面凜然,繼而小心起來。
當然了,張遇本人也是面上瞬間沒了,他有心趁機在這臺上喝罵兩句,壯些涌之氣,但剛要開口,與他拴在一起的那三十名部下便迫不及待往下方而去,居然將他生生拽倒,然后是拖著他下了檢閱將臺。
睜開眼睛身在北宋,成為了大奸臣高太尉的兒子,幸福生活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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