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命人開了宮門。

　皇后娘娘率先進了宮門，朝臣們連忙跟在后面。

　一行人，一路暢行無阻的進了殿，看到了躺在龍床上的皇上面死灰，口歪眼斜，里還流著涎水。

　啊這……

　在場的幾人，連忙低了頭，不敢再多瞧一眼，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何公公要阻攔他們了。

　皇上中風了，如今這模樣，有損天威，就算他們見到了皇上，今兒在殿中所見的一切，也要爛進了肚里頭。

　對外只能說，皇上病重，不能臨朝。

　在進宮求見皇上之前，朝臣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雖然有些失，可至知道了皇上的況，心里也個底兒。

　接下來，奪歸朝的虞宗慎，也該順理章地主理朝政。

　只是，經此一事，皇上病重不能臨朝的消息，是徹底捂不住了。

　立儲刻不容緩。

　可儲君是那麼好立的麼？

　朝堂之中因為立儲一事，再度掀起了新一的爭端，立儲一事陷了僵局，一時間無法決斷。

　虞宗慎總理朝綱，京兆開始全面戒嚴。

　作不可謂不迅速，然而還不等朝廷，就梁世子一死，做出決斷。

　遠在梁州的梁王，因痛失子，怒發檄文，聲討朝廷：“朝廷開支無度，府貪墨橫行，昏君篡位當道，鮮恥而寡，俾污史實，無德于國，有禍于民。故民不聊生，天怒人怨，遂天降其禍，災洪滔滔，旱魃為，如惔如焚……”

　揚揚灑灑的一篇檄文，怒述今上，皇位不正，是篡位而來，并細數了今上登基以來一應失德無德之舉。

　一意孤行，窮兵黷武，興兵北伐，致八十萬大軍慘死；

　為了掩蓋罪行，將北伐慘敗之禍，歸于因救駕有功，而慘死戰場的寧國公之；

　皇長子夭折之禍；

　殺師滅門之狠；

　……

　濫用威權，誣殺忠良；

　毋聞民生，不恤民；

　包庇惡徒，殘害手足；

　……

　磬南山之竹，書罪未窮；

　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今，民心已離，吾等以平天怒、息人怨，興正義之師，伐禍國之徒。奉天地之靈威，行雷霆之虎步，布恩澤于天下，吾有忠義之仕，此恰忠臣報國之時，烈士建功之時，舉國諸軍各整戎馬、揮師討逆。”

　虞宗慎奪歸朝，寧遠伯一案重提，到底得梁王了陣腳，徹底按捺不住，起兵反了。

　這時，已經時至六月二十四日。

　史稱——周梁之！

　從梁王世子死，到梁王怒發檄文起兵，間隔不到一個月。

　梁王拿世子之死大作文章，打著諸如“除篡逆”、“正朝綱”、“清君側”、“報子仇”等，冠冕堂皇的借口，行謀逆之舉，震驚天下。

　除篡逆，這個“篡”意指謀朝篡位。

　“逆”，意指倒行逆施，指的是當今皇上，還拿出了，當年皇上聯合以端郡王為首的宗親發宮變，竊國篡權的證據，散播天下。

　證據里，并未提及太后娘娘。

　不論如何，死者為大。

　正朝綱，也指明了，當今三位皇子，不思輔佐朝政，爭儲政，禍朝綱。

　清君側，卻指宦竊權專政，朝綱不振。

　這三個借口，從明面上是完全立得住的，甚至還有理有據，但不論如何，也掩蓋不了，梁王的狼子野心。

　可那又如何，只要師出有名，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

　雖然，一早就猜到了這局面，可事到臨頭了，虞窈仍然有些難：“梁王起兵，天下大，從此之后再無朝廷綱紀，你覺得，梁王能打到京兆嗎？”

　梁州距離京兆，路途十分遙遠，途經不城池，要經歷不戰役，朝廷也會派兵平叛，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場仗。

　“能的，”殷懷璽平淡道：“在梁王沒有打京兆之前，東寧王和鎮西王，都會按兵不，等大周朝名存實亡后，才會打著臣賊子，人人得爾誅之的名義，興兵討伐，到時候就看，誰能最先打京里，手刃逆賊。”

　虞窈一聽就明白了，梁王想反，未必愿意第一個反。

　有一句話，槍打出頭鳥，第一個起兵的，是出頭鳥，沒了正兒八經的朝廷，梁王為逆臣，誰都能扯著征討的大旗去討伐。

　梁王未必不明白這個道理。

　卻被殷懷璽步步算計，得他不得不做了這個出頭鳥，梁王此番孤注一擲，率的是一支敢死軍。

　敗在此一舉。

　“北境會接收所有逃亡的流民。”殷懷璽低頭看，太后崩逝，舉國同哀，虞窈換了一素縞，腰間輕盈一束，越顯贏形弱骨，不堪羅綺，麗靡爛漫。

　殷懷璽腦中，陡然冒出了一句：

　他人莫睹，王覽其狀。

　其狀峨峨，何可極言。

　“峨峨”二字，其狀如峰，盡顯了妙蔓婀娜。

　俏不俏，一孝，也不是沒有道理。

　虞窈心里這才安了一些：“梁王起兵謀反，大周朝烽煙四起，太后娘娘的喪期也一直沒有定下。”

　殷懷璽倏然低頭，把玩手中玉板指，難免有些心不在焉：“眼下也不適合舉辦國喪，至要等到天下太平，新皇即位之后。”

　太后娘娘當年發宮變，力扶當今皇上登位，這是宮闈史，正史上不會記載，野史上也不會寫。

　所以，太后娘娘在明面上，并沒有失德之。

　加之，多年來平衡朝綱，恤民，甭管是誰當了皇帝，總歸是要以最高規格來厚葬，以示敬意，彰顯新君仁德。

　“這麼久？”梁王手底下有十萬兵馬，從梁州一路北上，以戰養戰，不停地收攏當地的兵力，掠奪當地的資，壯大己，大軍殺紅了眼睛，殺出了，朝廷征討的軍隊，未必是梁王的對手。

　說句不客氣的，是去送菜的。

　朝廷平叛的大軍，擁有最良的武、裝備，這些都會為，梁王進一步武裝梁軍，壯大實力的養份。

　梁王越打越強。

　朝廷越打越弱。

　就算梁王打到了京兆，其他藩王，怕也坐不住了，這場仗還有得打。

　虞窈忍不住問：“這場仗，到底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