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圍觀群眾全都注視著目崎，隻有雨宮和那子抬頭著那縷輕煙。

“你沒有看到那個男的把錢燒掉的過程嗎？”

“什麽？他把錢燒掉了？所以才會有那陣煙嗎？”

“他把贖金燒掉了。”

“為什麽？這是怎麽一回事？”

“因為那個人就是64的真兇。”

那子倒了一口氣。

“那個人？真的嗎？可是他在哭耶！”

“他是在笑！”

三上再度把筷子到麵碗裏。每當他吞下一口麵，那子就拋出一個問題。三上回答得零零落落。如果不說出雨宮是如何得知目崎就是真兇的話，就無法抵達問題的核心。要是在這裏打退堂鼓，以後還會有勇氣告訴那子嗎？三上沒有自信。所以，就隻能趁現在了。

“你聽我說。”

還有一點麵沒吃完，三上把碗推到一邊，確定自己和那子之間的距離是隻要把手長就可以到的手和臉。

“雨宮先生是從聲音找到真兇的。”

三上從這裏開始說起。他慢條斯理地依照時間順序，一五一十地告訴。尤其是十一月四日的無聲電話，更是說明得巨細靡。還有那通無聲電話為什麽會連打三次的理由，也都盡可能地說明到那子可以接為止。那子始終把手放在口聆聽著，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了方寸，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我懂了。”

那子平靜地說道。臉一沉，看得出來很失，但還是直地坐在椅子上。那姿態既不是在忍耐、也不像是有所覺悟，更不是拒絕接這個事實。曾經那麽堅持那是亞由打的電話，如今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反應。的視線落在三上的口，眼神裏並沒有出悲涼，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三上的口。

三上認為那是因為有什麽東西在支撐著，讓的心誌堅定。即使電話這條線索消失，也不會搖的堅定。

三上想起那子在漆黑的臥房裏說過的話。

三上還以為是哀莫大於心死，已經累到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去思考了。然而現在回想起來，那子當時闡述的不正是亞由的“生存條件”嗎？

上幾乎沒有錢，也無法與人正常地通，比什麽都害怕自己的臉被看見、被取笑。如果沒有“某個人”願意出援手，亞由是活不下去的。如果沒遇見“某個人”，亞由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必須有“某個人”願意供吃、供住，不問的名字、也不調查的來曆，更不打算送去警察局或社福機構，願意耐心地等自己把心打開為止。為了讓亞由此時此刻還能繼續呼吸、心髒繼續跳、眼睛還能繼續注視著這個世界……那子是這麽想的，這就是那子的結論。

所以才會選擇對亞由放手，才會在那個黑漆漆的臥房裏告訴自己，就算不再是自己的兒也無所謂，隻要亞由還活著，那就夠了。

三上的眼瞼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覺腳邊的沙被海浪帶走了。那子並非哀莫大於心死、也沒有逃避現實，而是勇敢地麵對生與死的這個課題，找出可以讓亞由活下去的條件，創造出絕對可以滿足那些條件的“某個人”，在心裏建構起一個亞由絕對還活著的世界。為了讓亞由活下去，即使把為母親的自己從那個世界裏抹殺掉也在所不惜。

三上呢……？

隻是一味地逃避。隻是在一步步不斷後退的況下，慢慢地接到眼前的現實。製於社會的常識與刑警的經驗，就連為一個盲目的父親也辦不到。

那並不是亞由打回來的電話。他其實早就這麽想了，隻是刻意裝出否認的樣子。那子為了相信，至還做過一些努力，向他證明那跟其他的無聲電話不一樣。但三上卻視而不見。因為害怕出現相反的結果，所以本不敢深思考這個問題。直到今天，終於確定是他最害怕的事實，他也隻是以死心放棄的表接那通電話果然不是亞由打來的事實。覺所有的可能都被推翻，隻剩下“死亡的條件”被滿足了。

他也曾經像那子那樣思考過“生存的條件”，腦海中也曾經浮現出“某個人”的存在。但認為天底下不會有那麽好的人，就算有肯定也是個罪犯，而把這些可能趕出腦海。後來就連思考也覺得痛苦，幹脆把亞由可以活下去的世界給整個否定掉了。三上隨自己的意，把“生存的條件”置換“死亡的條件”。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原來這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還活著的覺。

他把手到左耳上。

暈眩呢？曾經那麽頻繁發生的暈眩病，消失到哪裏去了呢？是因為他已經放棄了嗎？因為已經不需要再逃避了。他早已唯唯諾諾地接了現實，所以心靈和大腦再也不會失去平衡。

臉也是。就連跟亞由離不了關係的這張臉，他也忘了。即使被胡髭男和油頭男揶揄為虛有其表的魔鬼廣報，他也沒有任何覺。明明就被那麽一大群記者嘲笑著，心卻完全不為所，也沒有想到亞由。

真的能斬斷嗎？真的已經斬斷了跟亞由的關係嗎？

爸爸，爸爸！我說爸爸！

怎麽可能。他才沒有放棄。他怎麽可能放棄？

他好想念亞由，打從心裏想再見亞由一麵。他希亞由活著，亞由一定還活著，他相信亞由絕對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也許就快回來了，而且是帶著“某個人”一起回來……。

“老公……”

三上把臉埋在雙手裏，用力咬牙關，再用力按住雙眼，死也不讓眼淚掉下來。

臉頰被輕著。

原本應該是三上要出手去，把手放在那子的臉頰上，用大拇指拭去的淚痕，再說一次安的話。

不要吧？

“不要的，老公。亞由一定還活得好好的。”

手背被挲著。

就是這個人。三上的“某個人”肯定就是那子。他是知道的，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隻是一直裝作沒有注意到的樣子。誰知裝著裝著，還真的變什麽都沒有注意到了。真是個傻瓜，大錯特錯了。在工作上，他連幕的幕都能看得清楚徹，卻偏偏對妻子的事一無所知，這樣的人生到底算什麽？

他想要試著相信那個由那子所建構起來的世界，那個存在著“某個人”的世界，那個亞由可以活下去的世界。

“你累了吧！稍微躺一下吧！”

那子把手在他的額頭上，仿佛是在量溫似地。三上覺自己好像是被母親著，不讓他覺得非常害臊。三上用手指頭按住眼球，是不讓眼淚流出。他站了起來。

“得澆點水才行。”

“什麽？”

“那個什麽玫瑰的？”

“你是說聖誕玫瑰嗎？”

“對。”

“現在嗎？”

“呃……倒也不是……明天或後天吧！最好還是每天澆水吧！”

“這樣好嗎？現在可是冬天。”

“既然還活著，還是澆點水比較好吧！”

“說的也是。”

“要不要再多買一點回來？像是紅的花、藍的花，肯定會變得很熱鬧吧！”

“你這是怎麽了？”

那子笑了，於是三上更起勁了。

“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們就去跟月買花。月那家夥，你認識他吧？”

“你是說把工作辭掉、跑去種花的那個嗎？”

“他很厲害喔！搞了一個很大的溫室，種一種花什麽來著……”

突然想不起來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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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去跟他買吧！買你喜歡的就好了。”

三上的話題到此為止，看了一下時鍾。已經過了八點半，記者會應該結束了。

“我去打一下電話。”

“還是很棘手嗎？”

那子皺起眉頭，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三上心想，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看著那子的眼睛說話。

“還好，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我從來沒有過什麽棘手的事。”

三上在客廳拿起話筒，打到廣報室。他的心十分平靜，甚至還有些雀躍。

是諏訪接的。

“廣報在嗎？”

“七點的記者會怎麽樣了？”

“我們可沒有義務要說……二課長怎麽樣了？”

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後頭傳來雲生氣的聲音。

三上笑了。他下了幾個指示後就把電話掛斷了。然後再按下另一組號碼，打去日吉浩一郎的家……。

拜托前來接電話的母親，像上次一樣把子機拿到二樓。這段時間覺上非常漫長，三上得嚴防睡魔的侵。

隻要做了好事，就一定會有好報。

沒這回事，才沒有這回事呢！老爸。

那子正拿著灑花澆水。之前像猜拳中的“石頭”已經變“布”了，有紅有藍有黃。明明是在背，卻隻有那裏沐浴在耀眼的芒下。電話響了。沒事，我來接。沒關係，我來接就好了……。

三上倏地回過神來。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子機被拿到房間裏去了。

“我是三上……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日吉，你仔細聽我說。翔子小妹妹命案的真兇已經抓到了喔！”

“怎麽樣？沒想到吧，報紙和電視暫時還不會有這則新聞，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