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落雨霏霏，屋的人恍若失神。

「三嬸！」吃驚過後，大太太大睜著眼，口喊了聲。

牀上的人僵住。

大太太著，連連後退，「快關門！」

話音落，便有丫鬟急步衝到門邊，大力將才開了的門閉合，連細溜兒一條也斷不敢留。七太太幾人作慢，才走至門外，方要，門就被關上了，差點撞上鼻尖，唬得七太太踉蹌著往後退了步，摔在了宋氏邊，詫異地道：「大嫂這是做什麼？」

宋氏手扶了一把，皺眉道：「裡頭可是只有大嫂？」

「我還沒來得及瞧一眼呢，門就合上了，哪裡知道裡頭都有誰。」七太太「哎喲哎喲」輕聲喚著，站直了子，「我這腳，別是崴了……」

宋氏忙攙著就要送回去，「快去看看，可別真崴了腳，明兒山也下不得。」

七太太眼地瞅著閉的門，心裡頭貓爪在撓一般，的，本不願離開，可腳踝傳來的痛意又不敢再在這拖下去。

「大嫂，關門做什麼，可是三嬸出了什麼事？」七太太遲疑著不捨的時候，好容易阻了謝芷若不讓跟出來的三夫人蔣氏匆匆趕了來，等看清眼前這一幕，登時疑起來，便親自上前叩響了門，揚聲問道，「三嬸可還好？」

方才眾人的門可都被又重又急的作給叩響了，只怕是有大事。

故而一行人才急地披起，甚至來不及梳發便趕了來。誰知來了，卻吃了碗閉門羹，換了誰能高興得起來？

大太太在裡頭聽著也是又惱又頭疼，來回踱步，快步走至門邊，隔著門回應：「三嬸夜裡魘著了，過會便無大事，幾位弟妹都先回去歇著吧，這裡有我便可。」

蔣氏聽著，眉頭一蹙，不悅地拍了下門，道：「大嫂這說得是什麼話，我跟七弟妹也就罷了，難道連六弟妹也不能進去？」

真論起來，宋氏才是三老太太的兒媳婦，大太太是長房的媳婦，同三房可是隔了房的，若三老太太子不爽利，也合該是宋氏去伺候著才是。

這道理，大太太又豈會不知道。

只是方才慌慌張張的，一時間給忘了。

此刻聽蔣氏一提，立即便想了起來，忙道：「三弟妹說得是，是我糊塗了，還請六弟妹進來才是。」

左右三老太太都是三房的人，是宋氏的婆母，這事旁人要瞞，宋氏卻還是瞞不得的。

大太太掏出雲錦的帕子，重重拭了番自己額上不斷冒出來的汗珠子，又用作示意著屋子裡的婆子扯了汗巾子先堵了那頭漢子的，免得外頭的人聽見了靜。

「六弟妹一人進來便是了，三弟妹、七弟妹就暫且先回去吧。」大太太咽口唾沫下去，咳嗽兩聲，將手搭在了門邊上，又喊了聲。

外頭宋氏原本正要扶著七太太離開，聽到這話，當然走不得，只得將七太太到蔣氏手上，自己朝著門口走去。

「娘親。」謝姝寧旁觀著，忽然喊了聲。

不等再說話，隔著門的大太太便跟著急聲道，「阿蠻可莫要進來，夜還深著，早早回去歇下吧！」

謝姝寧聞言垂眸，角微微一彎，遂對宋氏道：「阿蠻暫且先回去歇了，明日再來瞧祖母。」

宋氏頷首，「去吧，有事娘親再使人來喚你。」

話畢，閉著的門被大太太打開了僅容一人通行的大小，待到宋氏進去，又急急忙忙將門重新牢牢關上。

蔣氏則讓人扶著一瘸一拐的七太太，回了屋子。

片刻間，外頭又寂靜了下來。

謝姝寧盯著門扉細細看了看，心裡頭明鏡一般，大局在握。

以對大太太的了解，但凡有點事，大太太這個做長嫂的，定然就會沖在最前頭。又是個習慣了打圓場，做和事佬的人，除了在元娘的事上顯得刻薄無腦外，旁的事大錯是斷斷不會有的。

今夜三老太太這一出，被發現了，自然也就不會聲張。

每一步都被計算得恰到好，確無誤。

可月白卻有許多事都還想不明白，回房的路上，萬分張地輕聲問道：「小姐，若那人、那人將您說了出來可怎麼好？」

謝姝寧搖搖頭，「他不會有機會開口的。」

出了這樣的事，夫還想要申辯？門都沒有！

但雖這般說了，月白仍舊是副惴惴不安的模樣。

兩人進了門，月白便又道：「若他當真說了可如何是好？」

熬了半夜，當真有些困倦起來，謝姝寧了眼，打個哈欠勸：「他就是說了，難道會有人信？是大伯母會信，還是娘親會信？」

的確似乎是這個理……

月白高高吊起的心這才略微落下了些。

而三老太太房的幾人，那顆高懸的心卻沒法這麼快就落下。

尤是大太太，撞見了那樣的畫面，只恨不得瞎了自己的眼才好！按年紀，三老太太同一般無二，可按份，三老太太卻是的長輩。既是孀居多年的長輩，到底是該讓人敬重些的。

何況平日里在謝家，三老太太就連服都特地揀了老氣橫秋的穿，二十幾歲時便尚且如此，如今徐娘半老，當然更是這般。

這樣一人，所以哪怕謝家諸人都知道心不善，卻到底敬著尊著。

因為養大了謝元茂，又為三老太爺，守了幾十年。

為婦人，一個年喪偶的婦人，這樣就夠了。

可今夜——

大太太深吸一口氣，將手搭在了宋氏肩頭，眼睛卻盯著角落裡捂著謝姝敏的陳氏看，「六弟妹，你說這事該如何置？」

「該先聽母親解釋一番才是。」宋氏心裡亦是大震，可對三老太太的連大太太都不如，震驚過後，心裡頭湧上來的盡數都是鄙夷罷了。鄙夷里，又夾雜了幾分慶幸。

好在這一回，諸人帶來的丫鬟婆子都是心腹親信，若不然，這事怕是很快就要傳遍了。

做了祖母的人，卻在外出進香時做出這樣不堪的事來，人如何如何還能正眼看待？

伴隨著宋氏的話音落地，屋子裡的一眾人就又都向了牀上蒙著被子，神極其鬱的三老太太。

汗的髮有幾縷仍粘在的面上，脖子上，模樣狼狽人不忍直視。

偏生牀榻之上，又是一片狼藉，屋子裡還有著靡靡的氣息，大太太不紅了臉，半響才從牙裡出話來，「三嬸，今夜這事……」

話未說完，三老太太忽然扭頭看了過來。

眼神冷厲狠毒，似要吃人。

大太太悚然一驚，後退一步才發現三老太太這目本就不是落在自己上的，而是落在了宋氏上。

在兩人上來回看了一遍，不由暗暗為宋氏拘了一把同淚，為長輩自己做了骯髒無恥的事，竟還用這樣的眼神看兒媳婦，當真是可憎。

「你們都給我滾！」

咬牙切齒的聲音自那張沉的面孔下傳了出來。

大太太一愣，旋即氣惱起來。

都這個時候了，竟還有臉仗著長輩的份對自己呼來喝去，甚至用上了「滾」字？

大太太直了腰桿，冷笑了聲，出手指點了點跪在地上被堵了的頭漢子，道：「三嬸葷素不忌也就罷了，怎地連出家人也不放過？」

可話說完，差點閃了舌頭。

出家人！

方才竟忘了，這可是個和尚！

這下可真的糟糕了，若是個野漢子還好隨意置，可既是個和尚，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普濟寺不是一般的小寺院，這事若不通報戒嗔方丈，就不好隨意置了他。可若是通報了，三老太太同人茍合的事就不免要傳了出去。這麼一來，謝家的臉面要往何安放？從今以後，謝家的兒還要不要嫁人親？

眨眼的工夫，心裡已是千迴百轉。

「大嫂，依我看，這事只怕還是要稟明了戒嗔大師為上。」宋氏亦想到了這些事。

大太太哭喪著臉，道：「六弟妹，這事……唉……」

牀上的三老太太見兩人如此，氣得心肝發疼，卻不好反駁。

如何能說眼前這人並不是寺里的和尚，而是特地從陳家帶來的下人呢？又如何能說，這人原是為了宋氏準備的？

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將苦頭盡數自己嚼爛了！

僵持間，宋氏皺著眉頭，看向了陳氏：「陳姨娘，更深重，為何你會在這？還帶上了敏敏？」

陳氏聽到突然喚起了自己，子一，支支吾吾地道：「我夜裡睡不安生，來尋母親說話……」

三老太太一聽，立時狠狠瞪了一眼。

說話，說什麼話？

子上帶來的.恥跟心的憤怒幾乎席捲了全部的理智，終於再也不了這樣被人當罪人一般審問，忽然抓起後的枕頭重重砸了出去，指著宋氏厲聲罵道：「賤人，這都是你的謀，你這個賤人！娼婦！下作的畜生！」

一聲比一聲更加不堪耳。

宋氏只是平靜地聽著，大太太卻嚇得掩住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