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發生的一切，裴書珩皆不知。

他回了墨漪院，提筆在書卷上寫下詩文注解。男人神冷清，眸子黑沉，龍飛舞寫下一行字，這才擱下手裏的活。

他褪下服，換了輕便的服飾，這才踱步去榻前。

子雙手合十置在前，靜靜的躺著。

裴書珩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修長如玉的指尖去纏子的墨發。

一圈一圈纏繞，不厭其煩。

他垂下眸子，視線緩緩落在楚汐泛白的麵容上。

男人齒間溢出一抹輕歎。

“楚楚，快除夕了，我還想著與你一同守夜呢，你要讓我等多久？”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室的寂靜。

窗外狂風呼嘯，窗戶被支起小作以通風。卻被風狠狠吹開，涼意襲了進來，室的溫度隨之降低。

裴書珩給子撚了撚錦被，便起去關窗。

沒人看見，子的指間輕微的了。

——

裴書珩出了墨漪院，便去了一次祠堂。

他是個孝敬的，裴母就算逝世，他隔個十日總要去上一炷香。

楚汐出事後，他就斷了以往的作息。

裴書珩進了祠堂，理了理擺，便彎膝跪團上。

“娘，楚汐出事了。”男子嗓音淡淡，卻又多了一份以往沒有的無力。

“像來是個花言巧語慣會哄人的，卻也是個心的，定然會回來的。”

裴書珩說到這裏，眼底浮現一抹晦暗。

他磕了磕頭，這才起，上香。

餘卻是瞥在那裝著點心的幾盤貢品上。男子眉頭微微一蹙。

他提步出去，住了看管祠堂的婆子。

他冷聲道：“點心怎麽回事？”

供桌上的幾盤點心無非是平素最尋常的，再加上一碟子水果。

裴書珩還記得前幾回來時，供桌上的點心可是花樣百，桂花糕致的很，邊上的點心看著就讓人食味大開。水果切開，擺好看的形狀。

難不，這些日子，府裏管的鬆，就連下人都懶學會怠慢了？

婆子當下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公子，點心與以往沒有差別。”

裴書珩眉宇皆是寒霜：“狡辯。”

婆子突然間想到什麽，連忙道：“奴婢哪有夫人的心思巧，以往夫人隔一日總會來親自帶著點心擺上。”

那些點心一看都是花了心思做的，府裏的廚娘哪兒有這麽多的花樣。

就算去買，一個婆子，沒有人脈，哪兒買的到膳食局的點心。

婆子想到這裏，不由有些哽咽。

你說，這夫人怎麽還沒醒呢。

裴書珩聽到這裏，麵上閃過恍然。他攏了攏眉心，去看天邊夕毫不吝嗇的將周圍的幾片雲染紅。

原來……是。

也對，心思一向細。

裴書珩頭泛疼，耳邊卻突然響起這麽幾句模糊的話語。

是子輕的嗓音。

——娘吃桂花糕，我們便每日給換著花樣送。

——等娘吃膩了桂花糕，我們就換馬蹄糕，鬆糕，棗泥糕，桂花糖蒸栗糕。

裴書珩按了按太，轉麵向祠堂。忽而低低一笑。

娘，您的兒媳婦是不是真的很好。

這麽好，您可不可以把送回來，免得找不到回來的路。

——

章家。

章老夫人，章老太爺坐居首位。礙著們坐著的便是章夫人，章老爺，再有的便是章玥。

因著楚汐未醒，章家上下殘雲遍布，主子門各各鬱鬱寡歡。

章玥這些日子，吃齋念佛，像日日珠寶氣的人就連金銀首飾都不曾穿戴，就想著菩薩能庇護楚汐一二。

懨懨的，哪有以往的囂張勁。

不說，章家上下心裏都難。

不過，沒有壞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章老爺了一把胡須，歎道：“姑爺是個好的，聽聞有人往他院子塞人，都給拒了。”

章玥扯了扯，卻是笑不出來。

“他的確是個好孩子。”

章老夫人焦慮連連：“你說我們怎麽還沒醒呢？”

說完這話，又覺得欠妥當，當下看了一眼兒，生怕又讓傷心了。

幾人正談著話，章燁從外頭風塵仆仆的回來，他騎了一路的馬，這會兒上都帶著寒氣。

手裏著從皇上手裏得來的聖旨，這些日子下來，總算有了個笑臉。

見著人，章夫人連忙去院子迎。

“如何了？”

章燁給母親一個安的神，兩人一道進屋，章燁給長輩請了安，這才道。

“這些日子我沒算白奔波，來回折騰找到證據，呈到皇上麵前，前太師府的案子，終於得以平反。”

說著，他把聖旨雙手奉上：“這是皇上親筆寫下的聖旨，顧太師生前對還是皇子的皇上有過照拂，顧太師一案，本就能給三皇子黨派最後一擊，因此皇上下令，加以追封顧太師，且配太廟。”

顧太師傅三百多條人命，洗刷了冤，終於可以瞑目。

他家棠棠也終於可以撇清罪臣之的標簽。

這麽久了，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

所有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好，好！”向來對章燁不就是家法伺候的章老爺，都不由拍拍他的肩。

章玥起：“我們燁哥兒就是有本事。”

說著，催促：“快，還不，去把晚棠接回來，人姑娘等了這麽久，也不知在外吃了多苦。”

說著，又想起楚汐先前古靈怪的對著把顧晚棠一事先抑後揚。

這丫頭。

對這個嫂嫂也是滿意的吧。

章夫人聞言，不敢耽擱，連忙去張羅下人給章燁收拾出行的包袱。

“說的正是，接晚棠回來，一起過年，也該談談你們的婚事了。”

“這臭小子，總算可以讓我些心了，我們最熱鬧，若能來見燁哥兒親，那該多好。”

——

當清晨的第一縷線靜靜的過窗格，灑在雕龍呈祥紫檀大床上，慢慢的沿著床桿朝上爬，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落到子蒼白的麵容上。

屋的金漆青龍八竅香鼎正熏著淡雅的熏香，煙氣嫋嫋。

子的手小幅度的了。

線好刺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而翹的睫微，如紛飛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