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老頭子當年想收我當徒弟,但我沒答應,不然的話,我大概就是道家的二祖了。”微微撅著鼻子,不再是那活了幾萬年的神宮宮主,是一個得意炫耀著過往輝的人。
“但,爲什麼不答應呢?”
“我本來是想答應的,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個的,拿著把劍就到我面前,讓我到這邊兒來守這塊大石碑。”
“你,答應啦?”
“當然沒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強迫到這兒來了,真的是那種氣急敗壞就打人的人。”說著,不知傾述了多委屈。
雪玲瓏識這樣的,也喜歡這樣的。
“我守著這地方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期間閒的沒事才弄了個神宮。”
雪玲瓏很無語,合著這麼大個神宮就是閒著沒事弄的啊。它不知道宮主這開玩笑一般,戲謔似的故事幾分真幾分假,但它覺得這樣不著調的宮主纔是當年收留它的宮主。
“整個神宮都被宮主你給騙了,現在那些弟子們都還以爲開山老祖早就死了。”
呵呵一笑,“不也有意思嗎。”
“是啊,很有意思,”說著,雪玲瓏低下頭,“但明明那麼有意思,你又爲什麼要坐到這兒來,變這副模樣。明明黑的頭髮更好看,明明藍的眼睛更漂亮……”
起頭,著昏沉沉的天空,想起去年的那一天,那個人再一次出現,還是那副裝扮,還是拿著劍,說了一些話,便知道自己要坐在這上邊來了。笑道,“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嘛。”
“唉。”雪玲瓏無言嘆息。
略微坐直,“又說遠,每次都這樣。還是說回正題吧。剛纔說到哪兒來著?”
“曲紅綃,你說了曲紅綃的故事。”
“哦,對對對。”立馬又來了神采,活像一個說書人,“那孩子是真的命運多舛啊,那邊兒的人也是,死纏爛打的。大概道老頭子也沒想到,坎坎坷坷幾百個迴都熬了過來,到最後卻死在自家人手裡。”
“據我瞭解,曲紅綃死在自己手裡,跟陳放沒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都無關要了,這也是一個迴,只是我們不清楚,當再一次醒來過來,會是什麼模樣。”說。“早見是個好孩子,我也沒想過會喜歡上這麼個姑娘。”
“奇怪的吧,畢竟都是姑娘。”
“不奇怪,天下那麼大,發生什麼都不奇怪。”看了一眼雪玲瓏,“仙兒,所謂正常,是人倫所限,所謂人倫,是人所定,他們覺得男人跟人才能相,是基於人倫,而事實上,這只不過是種族延續的本能而已,人倫不是個框架,是本能的裝飾。早見不需要那本能,那樣的孩子,早已不被生命的本能所束縛,也不需要去裝飾自己,一切皆有意識主導。喜歡誰就喜歡誰,就算是喜歡一塊石頭、一棵樹、一草,都沒什麼奇怪的。”說著,笑道,“你可以去問一問那些天才們,大聖人們,問問他們,到底喜歡異還是同。”
“難道,這還有什麼不一樣嗎?”
“他們不被本能控,離了凡世的人倫綱常,所見之人,並無別區分。同也好,異也罷,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說,“所以啊,你會發現,越是往著山巔走,男地位越是平等,俗世裡,可不是這樣。”
雪玲瓏左右想不明白,“但既然如此,宮主你爲何要求神宮只收弟子呢?”
“好看啊,難道你不覺得姑娘們比男人們好看多了嗎?”
“這……不會是這麼鄙的理由吧,你可是青君啊,鼎鼎大名的青君,不要這麼隨意啊!”雪玲瓏也不避諱地加了個“鄙”的修飾。
“哎呀,就算是青君,也還有著李青青這麼俗氣的名字呢,鄙就鄙啦。不過嘛,都說我神宮的姑娘個個得不樣子,以爲這裡有什麼改變容貌的辦法呢,實際上是神宮只收。”笑嘻嘻地說,哪有什麼一宮之主的做派。
雪玲瓏覺自己多年的認知崩塌了,原來困它多年的問題答案真的就是這麼陋簡單啊。
“好了,小仙兒,我該休眠了。”說這句話時,看上去有些累。
“我還有問題。”
“嗯,問吧。”
“你爲什麼要寫信到落星關,而不是直接傳達話語呢?”
“你不覺得寫信很帥嗎?”
“不會吧!”
“哈哈,當然不會啦,寫信肯定是爲了保呀。”
“那戴面罩的人是不是指早見?”
“不是哦。”
“那是誰呢?”
“我……不告訴你。”
“……”
“好了好了,小仙兒,我該休眠了。”
“好吧。”
說完,閉上眼,重歸無聲無息。
雪玲瓏靜立片刻後,展翅離去。
這地,依舊是雪山裡的絕境,無人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