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落星關閉關以來,中樞便開始爲最後決戰做準備了,在這裡戰鬥多年,他們很清楚,黑線異絕對不會提前通知和釋放信號,從來都是忽然發難,所以任何戰略規劃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再依據各場大小規模不一的戰鬥進行優化。在中樞負責戰略工作的,無一不是兵家有頭有臉的軍事家,或者曾擔任過大國戰事都統的人,因而,在戰略規劃上,落星關從來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這是決戰,而他們本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麼底牌,不知道它們的真實力量到底幾何。閉關之前,許多來此只爲歷練鍍金的門派、世家弟子走了不,無疑是戰力的大削弱,還好之前玄網有向這裡增加兵力,不然的話,即便是有“運籌帷幄”之稱的各大戰事指揮都只能唱衰。
論戰會上,先是中樞指揮對整個戰局以及結局做了大的調控,再由報指揮彙報觀察到的黑線異況,然後便是各個分區的戰事指揮提出戰略改進,基本明確了行方案後,便是各個關鍵人——四大大守、領軍、戰時醫師領、軍備機等提出相關的建議、要求以及想。
到溫早見發言時,其實很想說明那些甦醒的妖,但真要說時,又覺得說與不說其實並無區別。很清楚,這最後一戰,本就不是同黑線做那所謂的生死拼鬥的決戰,他們也本沒有資格去與黑線決鬥,這場所謂的“決鬥”不過是後的天下與黑線這不知因何而起的“侵者”的一種博弈罷了。
是神宮的神,神宮自然不會不管,早在閉關之前,就收到了來自神宮的通知,在那份通知裡,神宮將關於落星關的一切真相都告訴了,並且明令要求回去。
但是拒絕了。理來講,這時候回去纔是正確的。但是任了,一如當初不顧一切要跟著曲紅綃那般任。
撇開這些,溫早見很清楚,這場戰鬥看似是守關人與妖的戰鬥,實際上是兩個不同勢力的博弈。神宮的通知比較晦,沒有明確說明到底是什麼在博弈,但讓知道了,落星關破關是必然的,而這場決戰是博弈的收招。雖然不明白結局到底如何,但那一定不是中樞所規劃的那樣。
所以,沒有選擇告訴他們真相。有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是殘酷的,雖然不公平,但大多數守關人守這裡用了一輩子,有一個規劃好的“理想”的結局對他們而言更重要。
衆人相繼發言後,論戰會結束,落星關了起來。
幾大主力軍早已在備戰場做好準備,等候著中樞發號施令。這是最後的戰鬥,他們要不餘力,除了清道夫和後勤以外,落星關幾乎所有的守關人盡數出。經百戰的人們充滿了擔憂,他們清楚越是到最後越是充滿危險;初來乍到的新人熱昂揚,他們期待在戰鬥中獲得不菲的收益,戰鬥經驗也好,悟契機也罷,但更多的還是希早點打完回家吧。
大家都是修爲不低的修仙者,放在外面也算是小有名氣,所以把他們當做普通的士兵,做個戰前鼓舞是很沒有必要的事,說得鼓舞人心也就聽聽了,都知道自己在戰場上該做什麼,若是說得不好,反而還讓人心生芥。
所以,中樞在備戰場同領軍人代好戰法,領軍人再給隊伍下各大伍長說明,繼而由伍長傳達給各個小隊長,戰法便算是由上至下傳達到位了。
因爲知道最後一站是守戰,所以守關人並不會主出擊,要等黑線近危險距離後再出擊。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堅守到破關之際,屆時落星關便會崩潰,城區靈完善化作移城堡離開這裡,就算是完收關了。
第三領軍,祁盼山在人羣裡站得筆直,他看上去沒什麼異常,但實際上眼神不斷遊著,似乎在人羣裡尋找著什麼。某一刻,他鎖定了一,然後走到領軍前,同領軍長低聲說了些什麼,便朝著某個方面快步走去。他不斷在人羣裡穿梭,愈來愈快,甚至顯得有些急促。
沒過多久,他在靠近備戰場中心的位置停了下來。溫早見站在那裡,同另外三人說這話,三人便是另外三位大守。
祁盼山看著溫早見。
到目後,溫早見轉,見著祁盼山了便心領神會,同三人打聲招呼後,便走向祁盼山。
面罩取了……祁盼山見著溫早見正臉便下意識這麼想,然後他趕忙搖搖頭不去想這些有得沒得的事。
“祁隊長找我有什麼事嗎?”溫早見有些奇怪突然過來的祁盼山,不由得想是不是珂媟又出什麼事了。
“祁某有一事相求。”祁盼山拱手。
“你請說。”
祁盼山在懷中一陣拾掇了,取出一封信來,遞向溫早見,“若是溫守迴天下,有緣路過連滄國君安府的話,還請將這封信送到何家。”
溫早見微微斂眉,看向這封顯然有些倉促準備的信,信封外面只寫著“猶相逢”三個字。無意去猜測信寫給誰,寫的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祁盼山,然後問:“你覺得自己回不去?”
祁盼山神複雜,“或許這樣才能讓我安心。”他知道這無疑是在麻煩溫早見,不由得低頭連聲說:“溫守不必勉強,若是嫌我麻煩,還請拒絕。”
溫早見沒有迴應他,又問:“你覺得我就一定回得去?”
祁盼山苦笑,“若是你都回不去,大概落星關要全軍覆沒了。”
“別把我看得那麼厲害。”溫早見不冷不淡地說著,然後接下祁盼山的信,“我無法向你保證一定送達,不過我希你能當面同收信人述說。”
祁盼山躬,“多謝溫大守!祁某告退。”
看著祁盼山迅速遠去的影,溫早見總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更加輕快了,像是肩膀上不再著東西。挲著不算細膩的信奉,著殘存的餘溫,好似能領會到那一份赤誠的熱。
“猶相逢……”
呢喃一聲後,重新回到開始的地方。
備戰場上,所有人都等待著戰鼓再一次響起。極南之地,黑線將落星關分割,糙的鈍刀一般劃開天空,一邊是黑雲的極黑,一邊是日出東方的燦爛。
從整個備戰場上看來,似乎著決戰前的時刻也並不沉悶抑,他們都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某一刻,黑線所帶來的迫已經讓人覺發冷,便從城中樞區,傳來一陣響徹雲霄的鼓聲。
所有人心裡如驚弦,轟然炸響。
高臺之上,渾厚的破空聲響起,“出關!”
巨大的金屬撞聲響起,南邊的足足有九丈高的重埵城門大開,將黑城牆扯開一個大豁口。十餘萬守關人如同巨大的戰爭機,沒有任何人可以指揮,便朝著高聳接空的黑線去。出了城門後,便見到四道各的拉的很長的虹朝著四個方向掠去,後面的十餘萬守關人迅速分化,跟隨四道虹前進,他們似乎修習了某種羣陣法,腳下浮現出凌空的符文,這些符文連一片巨大的陣圖。
祁盼山這支小隊隸屬於第三軍,由大守溫早見牽引向黑線戰場。小隊一共六人,呈現六芒星的佈陣,位於陣圖的中左,他們小隊的實力是中游,且除了珂媟這一位劍修以外,基本都是使用神通法,諸如符篆、破軍、芒一類的攻擊方式,所以他們位於中間,而前鋒和後衛,一個負責衝陣,一個負責反包圍,進黑線後,都要直面攻擊,所以,他們在最安全的位置。
“小媟,進戰場後,不要莽撞,決戰的妖比平常厲害得多,你就以劍氣攻擊,不要用劍罡衝陣。”祁盼山大聲道。
珂媟目一直前方虹之極,雖然看不到溫早見形,但能知曉在那裡已然滿足。的確很想同溫早見一起,衝陣殺敵,攪黑霧,但更加清楚的是,現在的自己衝陣只會落個碎骨。朗聲迴應,“好!”
這麼幹脆反而是讓祁盼山愣了一下,他以爲珂媟會吼著纔不要在這裡,要衝陣殺敵呢。
“星冬,你到時候,先點陣,再破軍,不需要你殺敵,但一定要保證我們始終被陣法籠罩。”
“好!”
“遊首,你懸空站位,始終保證位在我們之上。你神魂強大,知能力強,負責找破綻和補刀。”
“好!”
“周志……”
祁盼山沒有毫停頓,發揮著他經百戰的經驗,很快制定好了小隊的站位與配合。
遠,四道虹猛然與連接天地的牆一般的黑線向撞。衆人只看到,在那片黑漆漆之中,驀然放出明,與黑線霧氣相映,照出閃電般的紋。整個戰場上,有那麼一剎那的寂靜,隨後是驚雷滾滾。
猙獰著的妖在霧中翻覆,沒有生命規則的它們,無懼死亡的威脅,但同樣沒有對生的,蠻橫地吞沒守關人。四道陣圖承託的守關人,依照小隊的規模,迅速分散。黑霧如同深空,一支又一支守關人小隊便是深空中的星辰,離得很遠,卻又同位於一片星空,相互影響著。
修仙者的大規模戰鬥,從來不如凡人士兵們戰鬥那般悲壯、熱,但毫無疑問,十分彩,畢竟,除了落星關,沒有哪個地方能看到如此大規模的修仙者戰鬥了,各種各樣的神通法,將黑霧染得絢爛一片,就好似他們不是在戰鬥,而是在描繪一幅龐大的畫卷。
但戰鬥始終是戰鬥,不會因爲看上去麗,就一一毫的殘酷。
在接到的瞬間,所有人就意識到,這一次妖的數量與強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即便是落星關已經爲決戰準備了生息陣法,依舊無法正面對抗。黑霧走到哪裡,妖就走到哪裡,幾乎每一隻小隊都被黑霧團團包裹住,若不是有後衛的存在,依照雙方的實力差距,守關人幾乎不可能從包圍圈裡走出去。
與守關人撞後,整個黑線都瘋狂了起來,一尊又一尊山一般的大妖在黑霧深站起來,向衆人宣告它們的憤怒,擡腳落腳,舉手落手之間,摧毀一支又一支小隊。戰事指揮隊,以守關人特有的令,不斷在整上調控戰局;四位大守,作爲落星關戰力最巔峰,頂在最前方,牽制住數只大妖。
溫早見的蓮花,帶著獨屬於隴北雪山的冰寒之氣,將黑霧凍結,將大妖碎。是霧中的雪山,沒有妖能越過;是堅實的牆壁,牢牢護住後的守關人,每個人都有理由相信,即便這座牆壁倒下,砸的也一定會是那些妖。
祁盼山的這隻小隊,穩中鋒芒地遊走在黑霧之中,像是一個完整的人,有人爲足凌空,帶小隊遊;有人爲手揮劍,斬殺一切妖;有人爲眼,看穿所有機會;有人爲筋骨,抵妖迅猛攻擊。他們的完配合,使得珂媟有餘力,偶爾分出一目,去看那霧中的“雪山”。
但,漸漸地,他們發現,妖無窮無盡,殺了一批又是一批,而且越戰越強,似乎是有著源源不斷地力,那些足以顛覆戰局的大妖也是一尊接著一尊從黑霧深走出來,一拳又一拳地敲打著四守所構造的壁壘。
四守終究只有四個,不會再增減,但大妖一尊又一尊,源源不斷,它們無法正面摧毀四守的防線,但可以憑著龐大的,一次一次地發起衝擊,去消磨,去腐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