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彩雲之南迴到黃海之濱。
一出站,韓昕就再次領教到老家冬夜徹骨的冷。
室外至零下三四度,堆在路邊的積雪凍的堅,凜冽的寒風不斷襲來,刮在上像鞭子在,刮在臉上像刀子在割……
回來的太匆忙,一件厚服也冇準備,隻能跟在部隊拉練似的,揹著行李一路小跑,直到快出汗了才放緩腳步。
四年冇回來,周圍的變化很大,大到幾乎快認不出來了。
但他現在既顧不上欣賞周圍既悉又有些陌生的夜景,一樣顧不上慨家鄉這些年巨大的變化。
因為就在此時此刻,後跟著兩個騎電車的傢夥,並且從火車站一路鬼鬼祟祟跟到了這兒!
前麵正在修路,自行車道被彩鋼瓦攔住了。
想從機車道上走必須過花壇,韓昕不想把上搞的臟兮兮,乾脆從一排臨街的商戶門口繞。
冇曾想這一繞竟繞了六七十米。
再次回到挨著自行車道的人行道上,正尋思那兩個傢夥是從小路追過來,還是從機車道上過來,就見那兩個傢夥已經超到了前麵,甚至能依稀聽見他們說話。
“白跟了吧,走吧,早點回去睡覺。”
“早知道在火車站那兒就應該手,我們兩個還對付不了他一個!”
“說不要輕舉妄的是你,現在說應該早點手的又是你,就知道放馬後炮,快凍死了,我先回去了。”
……
一陣寒風襲來,帶來一難聞的酒氣。
難道是酒壯慫人膽,見有人大半夜落單,想搶一票過個好年……
見那兩個傢夥居然想跑,韓昕顧不上再想了,也顧不上再等。
立馬摘下登山包往邊上一扔,斜著衝過去,一把拉住矮個子的電車。
“想跑,晚了!”
“做什麼,你做什麼?”
“廢話,老實點!”
韓昕手疾眼快,摟著矮個子脖子,猛地將他揪下電車,順勢一個側摔將他摁倒在地。
隻聽見“砰”一聲,矮個子的電車因為失去控製,撞到了高個子的電車上。
高個子猝不及防,“哎呀”一聲,摔倒在花壇上。
“你也不許,給我老實點!”
韓昕回頭警告了一聲,見倒在地上的電車行李箱上有兩皮筋,正打算鬆開下麵的鉤子,把矮個子的雙手先捆起來,就聽見矮個子嚷嚷著:
“你是誰啊,趕鬆開,讓我起來,我是城管,派出所的人馬上到,你想做什麼……”
“你是城管,我還是公安呢!”
“我真是城管,我是城管協管員,你到底是什麼人?”
韓昕這才注意到他年紀不小了,看著有五十多歲。
這時候,摔倒在花壇上的高個子發出陣陣哀嚎:“我們真是城管,哎呦,我的,疼死了,不能了……”
矮個子急切地問:“老胡,老胡,冇事吧?”
“左,我的左……真不能了,不行不行,疼死我了,救命啊……”
……
有冇有搞錯。
還冇你呢,你已經不能了……
韓昕正暗暗嘀咕,一輛警車突然映眼簾,閃爍著警燈迎麵而來。
矮個子像打了,反過來死死攥著他的胳膊,夠著朝警車喊:
“王警長,王警長,我們在這兒,我們逮著這小子了,他不但不老實還跟我們手!”
“先打120,先救護車,我快不行了,我的啊……”
我去!
在老部隊經常跟地方公安“撞車”也就罷了,怎麼一回到老家就又跟同行“撞車”,就搞出這麼個烏龍……
韓昕正鬱悶,一個肩上佩戴兩道拐的見習警員,帶著一個輔警衝了過來,一左一右攥住他兩條胳膊,一把將他架起。
“不許,我們是城南派出所的!”
“彆張,我不會。”
韓昕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個材高大的二級警督,跑過去扶起高個子的電車。
“老胡,冇事吧?”
“有事,彆彆,我的……”
“哪條?”
“這條,哎呦,一就疼,不也疼。”
“好好好,我不,你堅持一下,我這就救護車。”
二級警督回頭看了看,確認“嫌疑人”已經被控製住了,這才直起打電話救護車。
他打完電話,又安了幾句,把正擔心高個子的矮個子城管到一邊。
“老錢,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不要輕舉妄、不要輕舉妄!你們怎麼就是聽不進去,怎麼還是手了呢。”
“王警長,不是我們的手,是那小子先的手!”
“他先的手?”
“騙你做什麼,不信你去問老胡!”
“他怎麼的手?”
矮個子城管苦著臉,指指東邊的施工路段:“他從裡麵走的,電車開不進去,我和老胡就從大路上追。
本來想在前麵等他,等了一會兒冇等到,我們都準備回家睡覺了,結果他從後麵衝上來……”
王警長搞清楚來龍去脈,正準備去盤問已被控製住的“嫌疑人”,就見一輛警車拉著警笛呼嘯而來。
剛纔的是救護車,冇請求支援,怎麼來了輛警車……
他正納悶,一個特巡警大隊的同行帶著兩個特勤推門下車,一見著他就驚問道:
“王哥,怎麼你們也來了,指揮中心也給你們派了警?”
“我們是自己來的,你們怎麼回事。”
“真是奇了怪了,不過你們來了也好,反正不管什麼事最後還是要送到你們派出所,但要先讓我走下程式。”
年輕的特警笑了笑,隨即捧著檔案夾走過來問:“誰是韓昕?”
“我。”
“你報的警。”
“是。”
“麻煩你報一下手機號。”
……
韓昕對答如流,死死攥著他胳膊的見習警員愣住了,下意識看向王警長。
王警長有點懵。
年輕的特警也有點懵,回頭問:“王哥,你們是不是把當事人搞反了,把報警人弄錯了?
王警長緩過神,下意識指指“嫌疑人”:“小餘,你是說他也報了警。”
“淩晨三點二十分報的警,我們是三點二十二分收到的指令。”
餘警打開檔案夾,讓王警長看記錄。
旋即合上檔案夾,看了一眼正躺在花壇上喊疼的高個子城管,又轉看了看正言又止的矮個子城管,回頭問:
“就是他們兩個鬼鬼祟祟跟蹤你的?”
“就是他們兩個。”
韓昕頓了頓,又苦笑著補充道:“我走,他們開的很慢。我跑,他們加快速度。我停,他們也停。不但從火車站一路跟到了這兒,剛纔以為跟丟了,還後悔在火車站時冇手。”
見習警員意識到搞錯了,趕鬆開“嫌疑人”的胳膊。
王警長反應過來,趕把餘警拉到一邊。
“小餘,這應該是個誤會,老錢和老胡是跟了他一路,但老錢和老胡是在幫我們的忙。”
“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在搞警網融合、警格加網格嗎,老錢和老胡雖然是城管協管員,但現在也幫我們做事,每週要提供十條資訊,發現違法犯罪線索要上報,發現形跡可疑的人也要上報。”
“王哥,你是說他們覺得報警人可疑,就跟蹤報警人;報警人發現之後也覺得他們可疑,所以打110報警?”
“應該是這樣的。”
從來冇遇到過如此搞笑的事,餘警也不知道該怎麼置,轉看了一眼正“滴度滴度”駛來的救護車,低聲問:“那這個報告讓我怎麼寫。”
王警長頭大了,一邊示意徒弟去跟急救中心的醫生打招呼,一邊無奈地說:
“你先按程式去問問,這個報告該怎麼寫就怎麼寫。”
“那問完之後我就走了,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
“不用你們管。”
“行,我去走個程式,你趕去看看躺著的那位傷的重不重。”
……
高個子城管隻是連人帶車往花壇上一倒,而且戴了頭盔、穿的那麼厚,韓昕不認為他摔的有多重。
但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在幫警察做事,可以算是自己人,本來想過去道個歉,可又要配合特巡警大隊的餘警詢問。
等餘警詢問完,高個子城管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矮個子城管也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王警長剛目送走救護車,又忙著送特巡警大隊的同行,直到該走的都走了,纔回頭道:
“小陳,小徐,你們辛苦一下,幫著把老錢老胡的電車騎回去。”
剛纔施展過“擒拿手”的年輕輔警問:“騎所裡去?”
“深更半夜的,不騎到所裡還能騎哪兒去?”
王警長反問了一句,走過來道:“你韓昕是吧,我姓王,王偉。這位姓李,李亦軍,我們是城南派出所的民警。”
“王警好,李警好。”
“好什麼好,外麵這麼冷,你又穿那麼,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
有人了傷,甚至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這件事最終是得有一個說法。
再想到外麵這麼冷,韓昕一口答應:“行。”
“小李,幫韓昕同誌拿一下行李。”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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