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著大肚子往外跑,才出了清暉園前面的花廳,就看到舅老夫人拄著拐杖過來了。
“德全,怎麼樣了?發作多久了?”
舅老夫人步子賣得快,可神很是從容。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知道現在崔奕不在家,擔心有些宵小從中作梗,早人盯著崔府,一旦程發作就告訴。
必須坐鎮清暉園,守著程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
德全平日再能干,這生孩子的事卻是不懂,更何況這是崔奕一個孩子,至關重要,他張到睡不著覺。
蕭老夫人能過來,簡直是救星。
“發作一個時辰了。”他忙過去給老夫人行了一個禮,
“還早得很,這是頭胎,不急!”
老夫人神從容進了清暉園,直接帶著自己媳婦進了后院東廂房,在產房外坐著。
老夫人帶了一路孫,經驗十分富,一坐下來便是一番調度,整個清暉園井然有序多了。
劉嫂子見狀,也是喜得跑里頭,蹲到程旁道,
“姑娘,您放心,舅老夫人來了,您放寬心,一切有老人家呢!”
程在陣痛的間隙聽到這句話,心里微微松快一些。
只是很快,新一陣痛襲來,的子仿佛要被掰開似的,嘶聲力竭地喚著,纖細的手臂拽著被褥,白一陣紅一陣,人揪心。
到了下午申時初刻,羊水破了,程就痛得更厲害了,幾乎沒有間隙的時候,意識浮浮沉沉,幾度幾乎是暈死過去。
直到夜,宮口才全部打開,穩婆喜極而泣,
“快了,姑娘,快些用力,可以生了!”
程什麼都聽不到,全憑著本能在用力,渾了,汗水迷糊了的雙眼,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
過了一會,劉嫂子打外面奔進來,撲到跟前喊道,
“姑娘,姑娘,侯爺聽說您發,撇開大軍獨自先回來了,侯爺很快就回來了,姑娘您撐著!”
程聞言不但沒來勁,子反而是垮了下來,眼角一行清淚出。
他帶著蘇凌霜回來了,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現在算什麼?
以哥哥的脾氣,又怎麼可能讓他唯一的妹妹做妾?
哥哥現在聲名顯赫,妹妹卻給人當妾,他如何在朝中立足?
還有孩子.....孩子要別人母親.....
程想到這里,心頭滾過一抹絞痛,整個人暈了過去。
“不好了,產婦暈過去了,快請太醫!”
產房頓時作一團。
一旦孩子卡在產道,母親用不上力的話,孩子會窒息而亡。
一時整個清暉園都提了幾個心眼。
沈老太醫當即了產房,對著程的幾脈下針,待迷迷糊糊被陣痛激醒,劉嫂子趕忙給喂下一小碗參湯水。
“姑娘,姑娘,您別暈過去啊,孩子的頭已經看到了,您撐著點,不然孩子會出事的!”
程迷迷糊糊聽到這句話,拼命地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無邊的黑暗將淹沒,試圖去抓住什麼。
不能,不能死,必須把孩子生下來。
這十個月來,到這個小生命在肚子里一天天長大。
必須把他帶來這個世界。
寶,我的寶.....
程閉著眼用盡全力氣,想把孩子推出來。
驟然,一只強有力的手握住了空懸的手臂,
他寬大的手掌將的纖細在掌心,他的聲音微卻格外有力,
“,是我,我回來了,你堅持住,你不會有事的,我陪著你.....”
悉的嗓音斷斷續續傳耳簾,他的面容支離破碎在眼前織又分離,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離越來越遠。
“侯爺....侯爺,你別丟開.....”
“不會的,,我怎麼可能丟開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丟開你......”
程太疲憊了,的子不停往下墜,想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可是不行,孩子呢,我的寶.....
“啊......”
一巨大的力量從腰側推使出來,仿佛有一熱流從下腹出。
接著,整個產房想起驚天地的歡呼聲。
“生了!”
“孩子出來了!”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是個小爺!”
沈老太醫接過孩子,拍了一下孩子屁,孩子頓時哇哇大哭。
“.哇哇哇!”
在一片敞亮的呱呱啼哭聲中,程徹底暈了過去。
錦泰五年除夕這一日凌晨,程替崔奕誕下長子。
三日后。
已是大年初三,整個京城張燈結彩,鞭炮聲不絕于耳,崔府上下更是喜氣洋洋。
崔奕誕下長子,滿城轟,前來上門拜賀的員不絕于縷。
皇帝更是在大年初一當日下旨,晉崔奕為一等國公爵,賞賜更是厚無比,連著五大車金銀珠寶悉數送來崔府大門。
崔奕卻是當即上書,推卻國公的封賞,請求皇帝下旨冊封他的長子為世子。
此事一出,滿城嘩然。
皇帝思慮再三準了崔奕所請。
崔家這個剛出生的小娃,便已經是侯府小世子,尊貴無比,羨煞旁人。
崔奕這麼一個舉,瞬間讓許多猜測蘇凌霜要過門的人,紛紛住了。
“蘇姑娘還沒出門,侯爺卻把剛出生的孩子請封為世子,到底是何意圖?等蘇姑娘門,再生的嫡子又該作何置?”
“這確實奇怪呢,我聽說崔相這麼做時,蘇尚書臉都氣青了!”
“不對吧,蘇尚書有什麼資格生氣?當年蘇姑娘去世,崔相可是跟蘇家退了婚的,而且一個姑娘家消失了十年,還能是清白之?”
“也對,崔相這麼做怕是想把小妾扶正!”
皇帝在冊封侯府小世子次日,又下了旨給自己這個小師弟賜名崔瑾瑜,懷瑾握瑜,是極好的寓意。
滿城皆知崔奕這個小子是眾星拱月,一出生被封世子,還被當今皇帝賜名,這等榮耀再找不出二個來。
朝廷剛打了勝仗,崔奕終得子,一時威權勢到了頂點。
可崔奕卻高興不起來。
程生完孩子都三日了,卻還沒醒來。
這不是好征兆。
崔奕這三日,除了去書房寫了份請封的奏折,再沒離開過西廂房,一切朝務全部推掉,只穿著件程親手給他制的袍子,握著白皙纖瘦的手腕守在床前。
榻上的子,面蒼白如紙,神安靜寧和,就仿佛是去了似的....
崔奕每每看一眼,心就跟刀子滾過似的,心痛如絞。
擊退蒙兀大軍當日,他將一切軍務悉數丟給程云及幾名老將,帶著親衛只往京城回趕。
就為的是能親眼看著把孩子生下來,能在最難的時候守在邊。
若不是半路被蘇凌霜的事耽擱,他應該是能在發作之前趕回來的。
蘇凌霜在十年前跌落山崖,后來被一采藥的農戶給救下,帶回了當地一小山村,蘇凌霜摔了腦子,整整失憶了十年,直到前不久撞到了一塊石頭上,才恍惚記起自己的世,想盡辦法湊著銀子回京城。
好在對農戶夫婦十分樸實,蘇凌霜也擅長寫字畫畫,幫著弄一些營生,這些年對夫婦不曾虧待,才得以平平安安回來。
他撞見蘇凌霜是在一個小鎮,當時差點被人販子帶走,是他的一名侍衛認出了蘇凌霜把救了下來。
再次見到蘇凌霜,他的心是平靜的,當年的小姑娘一切安好,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因著家書一封封來催,崔奕心急如焚,吩咐侍衛護送回京,自己則騎著馬獨自先回府來。
十年前,他已把蘇家的定親信退了回去,場婚約早已不作數。
無論活著與否,他們再無瓜葛。
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娶程過門。
正這麼想著,德全在門口的屏風外輕輕請示道,
“侯爺,族中幾位老爺子在暖閣等您,請您過去一趟。”
崔奕心頭生出幾分煩躁,一時沒有吭聲。
他知道這些老頭的來意,也是時候與他們表態了。
先前之所以一直沒給程名份,為的是等程云功名就回來,好讓程風風嫁給他,他給子請封世子,也是如此。
他要給撐腰,讓底氣十足站在他邊。
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神安然,對一切置若罔聞,崔奕深吸一口氣,輕輕了的手背,又親了親的額頭才轉離開。
他不知道,待他的腳步聲消失在廊下,床榻上的程緩緩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我被氣得心肝疼你們信嗎?從昨晚三點鐘到現在,不停有噴子冒出來,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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