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芝蕙忙裡忙外的影，高岳便又皺著眉頭，看看端坐在自己旁邊的桂子。

「郎君啊其實不瞞您，桂子我呢哪怕在僕月堂也不是個雜使婢，將來可是有希當上侍妾的。」桂子立刻表明自己份不俗，不可以也不可能持這些家事的。

雲韶怎麼給自己安置了個姑來了？

這會兒芝蕙已將飯食備齊，端在烏木食盤裡，赤著雪白的小腳丫自偏房庖廚，噔噔噔地登上草堂上來，的劉海沒夾，松下幾綹覆在汗津津的額前，高岳先前送的玳瑁梳豎在髮髻上，直接將食盤捧在高岳膝前，跪坐下來，「三兄，可以用膳了。」

高岳一看，食盤中央是個雙層的蒸屜，外面騰騰冒著漂亮的白霧，芝蕙出第一層，揭開蓋子，是八枚蒸胡，「四枚羊餡，四枚棗米餡。」芝蕙說完后，又笑地揭開下面的蓋子，高岳看是盤香噴噴的蒸鹹豬丁，上面鋪著蒜米，是香氣撲鼻。

蒸屜旁，是一小盤紅的桔齏醬，還有盤盛得滿滿的黃米飯。

布置完，芝蕙就很恭敬地起，侍立在一旁。

「別客氣，都一起來吃啊！」桂子大模大樣地盤膝坐下，高岳狠狠瞪了眼，心想我芝蕙妹子都沒吃你倒好意思？僕家哪位公子倒了霉，會讓你這樣好吃懶做的當侍妾？

不過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高岳便招呼你倆都來就席，然後特意對芝蕙說，「家中還余些宜春酒，來給這位桂子阿姊一起吃。」

「那怎麼好意思呢郎君？」桂子一面喊著，一面已經開始抓起蒸胡往裡送......

接下來，高岳用蒸胡蘸桔齏醬，就著蒸鹹豬丁吃，然後將湯澆許拌黃米飯腹，又趁機灌了桂子許多宜春酒，桂子這蠢妞毫不辭讓，最後喝得眼歪鼻斜，是伶仃大醉。

夜深后，桂子把釵褪得到都是，坐在地板的被褥上，還在那裡攀著高岳的帶，口齒不清地喊，「來啊來啊，我們仨來快活啊，高郎君馬上就是我家的客，桂子也就是你的婢，還不是想怎麼就怎麼.....」

高岳起一掌，清脆的聲響炸起，桂子被甩得鼻涕橫飛，翻到在被褥上，然後哼哼笑了兩下，腳一就山崩海嘯地打起呼嚕來。

桂子被溫地哄睡后，高岳便站起來，甩甩手上沾著的鼻涕，對著面前怯生生的芝蕙說，「到底鍊師來你做什麼啊？」

還好雲韶是個通達理的孩，不然怕是得當場翻臉。

「鍊師知道這段時間三兄已離開升道坊五架房，而今俸又不高，所以芝蕙來照顧三兄的起居。」說完，芝蕙很嫻地在背後幫高岳解腰帶。

「怕不是有什麼事吧？」高岳沒有放鬆對薛瑤英的警惕。

「實不相瞞，有啊——明日小海池蕭乂會來造訪，所以鍊師讓芝蕙先來給三兄通通口風。」

「哦。」高岳頓覺最近兩日，他在集賢院的所，這宮城之似乎有些事態正暗流洶湧。

薛瑤英曾對他說，他的狀頭是劉晏保下來的，所以吏部選蕭乂是不可能借款給他，這難道說蕭乂和劉晏有什麼過節？這個暫且不論，蕭乂特意來找自己，又有什麼事呢？

「鍊師說，蕭乂怕是準備買你的文。」芝蕙悄悄地說到，而後讓高岳坐在屏風后的榻上，褪去靴子后又為他捧來熱湯濯足。

「會是什麼文呢？」高岳陷於了沉思，看來必須得明日蕭乂親自來，談后才能真相大白。

恰好現在集賢院「間日視事」，明日可以在家休息，不用去大明宮。

剛想著，一陣陣麻的覺從腳心傳來，哎！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芝蕙坐在個矮杌上，將自己剛剛洗好的雙足擱在雙膝上，然後用小手輕輕著，「三兄不要，去集賢院這麼長時間，也勞累了吧？馬上好好就寢。」芝蕙的話雖然很溫，但卻帶著些許命令的態度——高岳只覺得通說不出的熨帖，原本的勞累被芝蕙出了九霄雲外去了。

完了后，芝蕙起，將高岳的青衫掛好在架上，然後指著外面鼾聲震得房梁落灰的桂子，低聲說「三—兄，不會讓你為難的......」說完便吹滅燭火，退出高岳的房間，去庖廚那邊就寢了。

高岳覺得，這芝蕙可真是個好姑娘哇，不知道怎麼會跟著薛瑤英的，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沉沉香甜地睡去。

次日，大明宮太池邊自雨亭邊，水聲隆隆——自山崖落下的泉水，直接落在亭頂，再順著亭檐四面落下，形水氣蒙蒙的雨簾，故而得名「自雨亭」。歡聲笑語間，皇帝李豫穿著赤黃袍，暫時閑居在京的李泌穿著素白在旁，而太子李適和韓王李迥追隨二人之後，漫步在湖山當中。

「和源一別，不知不覺八年過去了啊！」李豫慨道，他的剛剛痊癒，還有些虛弱，可與李泌暢談間，卻又不由得忘卻了病痛，「都怪朕昔日錯信元載那賊，將源外放出朝。」

「陛下知元載而不能逐，優容太過，以致最後須要顯戮結局。」李泌和皇帝說話也是直來直去的。

李豫卻說，「元載為天下冢宰，位高權重，沒有十全把握，朕不敢輕舉妄啊！」

說完，皇帝突然回，對李泌用手指著皇太子說，「朕最終下定剷除元載的決心，還是因太子親口在朕面前揭發元載的謀！」

此言一出，太子李適頓時爽全無，面若死灰，只能拱手榖栗不已！

韓王李迥則上前，話中有話，夾槍帶棒，「太子殿下的冊立儀式，乃是昔日元載親自主持的，可誰料得意忘形，於殿下前泄自己不臣的意圖，當真是天網恢恢。」

「元載深夜召宮中師譙圖，實乃萬死之罪。」李適急忙說到，後背早已汗水涔涔。

李迥急忙接過話頭，「可笑那元載自以為有協助冊立天子之功，居然在中將譙圖的事對太子說出來，還指使中書省書辦卓英倩，多次於延英問對時錄陛下言語，再私下泄出去，當真是猖狂至極、罪無可恕！」接著李迥對李適一笑，「好在元載、王縉、卓英倩等賊的意圖規劃，太子殿下是了如指掌，我唐才得以避過一場浩劫啊！」

「不，並非了如指掌，也只是臣偶爾得知......」李適這時幾乎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