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朝堂，高岳轉眼著叮叮咚咚的水，時間正在不斷流逝，那小孩今日遭了最凄慘的遭遇，又是驚嚇又是悲慟，早已疲力竭，蜷在高岳的旁沉沉睡去。

郭小也百無聊賴，橫躺在幾塊茵席上，打著盹兒。

夜後，鴻臚寺那邊的回紇人依舊不肯退去，繼續吵鬧著，皇帝不得不下令將左右廂的神策軍給調來，與金吾子弟一道來鴻臚寺監視，無數火把燎亮了墨天空，當直的各司員都難以忘懷這個張的夜晚。

當旭日驅逐了黑夜，照亮龍首山諸宮殿的屋脊后，各朝會的員紛紛自長安城各坊湧大明宮。

他們都見到，此刻數千回紇或九姓胡人都圍在皇城的含門，將鴻臚寺四周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而東北大明宮的仙門，一名年輕的子正抬著皓腕，捧著文書，立在門前，後名青婢伴侍，聲稱要上疏給當朝皇帝。

希能讓自己的丈夫安然無恙自仙門這裏走出來，和一起歸宅。

朝會後的紫宸便殿裏，皇帝李豫召集了大部分常參，急討論回紇人東市傷人的案件。

「仙門外立著高正字新婚的妻子，僕家的第五小娘子崔氏......」侍譚知重悄聲對皇帝說到。

「朕也想早點結束這事，放高三鼓回去，但回紇人可都堵在鴻臚寺那裏！」李豫帶著無奈的緒。

同時常袞說到，昨日回紇人襲擊萬年縣廨，劫走所有的人證胡商，現在我們的局面十分被，他們不但索要被殺死的胡商和回紇人的三，還要賠償十萬匹綢和十萬金，「陛下不可再猶豫，不然回紇寇邊境，可就沒法挽回了。」

「回紇賊子不但鬧市傷人，還斫鎖劫獄，殺傷朝廷吏，請陛下不可再行姑息了！」真卿也慨然進言道。

「竇中丞，到底是什麼況？」正夾在中間舉棋不定的皇帝見到竇參進，便急忙詢問說。

只見竇參捧起笏板，不慌不忙地回答皇帝說，「經臣昨夜會同三司使於西朝堂的鞠訊推驗——」刷得聲，很快整個殿堂的目都集中在材不高氣度威嚴的史中丞竇參上。

皇帝也滿臉的焦急。

「高岳實無罪狀，可勿論。郭小後手過重，可削去勛階和朔方軍虞侯職，杖三十，黜為平民。」說完，竇參便將高岳的詳詳細細的推狀和判文呈到皇帝的書案前。

皇帝瞧了瞧，裏面條理寫得非常清楚——回紇人到底犯了那些罪清楚，胡商有哪些罪清楚，高岳后發制人的過程清楚，郭小「自衛過當激殺人」也很清楚——李豫讚歎地點點頭。

下面的常袞一瞧皇帝的神態便什麼都懂了，便立刻轉而出，高聲說道「竇中丞推案毫無乖謬之，有律可依，有格有式，宜準之分。」

旁邊的劉晏和李泌立即翻了個白眼，這位現在見風使舵的本領練得不錯啊！

「陛下......」竇參的話還沒說完。

皇帝便抬抬手，示意他但說無妨。

竇參下面的話語讓整個便殿的大臣們都震駭起來，「臣昨晚派出監察史，會同金吾子弟和巡街使，搜檢了上都城各坊的祆祠神樓，察覺回紇人的罪行遠遠不止如此。」

有些大臣臉驚惶，生怕竇參說出他們接回紇胡商大筆賄賂的事來。

「祆祠里匿有大批良家婦人。」竇參此言一出，滿朝無不驚呼。

「什麼？」皇帝的臉也非常難堪憤怒。

「這些婦人有些是被胡商引為妾的，而有些則家在遠方州縣，被回紇人虜來要販售於化外之地的。」竇參繼續說下去，「按我唐律法，化外人不可與我唐婦人婚，更不可為侍妾，至於劫掠婦，更是當絞之罪。」

竇參滔滔不絕，皇帝的臉卻愈發晴不定。

接下來竇參又提到，從祆祠里搜到胡商的行李，裏面有大量犯衛律的商品（類似於現在止出境的東西，比如武、銅錢等），而現在許多參與犯案的胡商和回紇人都自昨夜，從長安城外郭西北逃逸而走，不知所蹤，「陛下，是否要窮治此事！」

便殿之上，所有大臣的目又集中到了皇帝李豫的上。

「在鴻臚寺的回紇蕃長是誰？」李豫突然問出這個無關主題的話來。

得到的回答是，回紇酋長突董。

聽到這個名字，「朕知道了，不過......到此為止......」李豫最終平淡地說出這話來，「朕會下敕書免高岳的罪，不過此是臨時分，不可為永格，後世更不可引比（引為裁決案例）。」

「陛下！」真卿和竇參幾乎同時喊到，他倆實在無法接，犯了這麼多律條的回紇罪人，居然還能逍遙法外。

「到此為止......」可金箔屏風前，李豫轉過來，背對著所有大臣，重申了這個決定，「將所有婦人送歸本貫地，並讓鴻臚寺卿禮賠回紇人二十萬錢，送還死者。還有，高岳擅東市，持刃毆鬥，不統，罰三月俸料、閉門反省。」

聽到皇帝的這話，常袞暗自里笑了：只要高岳有這個被罰的記錄在，他今年的考功直接可以判個中下等，將來再遷轉的時候還想有什麼職？

當皇帝的敕使抵達鴻臚寺后，回紇人依舊糾纏不休，他們的頭目也即是蕃長突董大喊道「我商賈平白無故遭唐家打殺，按照唐律應當將兇犯正法，不需要錢財賠償。」

敕使譚知重便解釋說，史臺、大理寺和刑部已徹查此事，按唐律高正字和郭虞侯都沒有什麼大的過錯，現在高正字被罰俸料，郭虞侯遭杖刑，聖人又賠償諸位如此多的錢財，對諸位的行為不加深究，請諸位慮及我唐天子和可汗間的友盟關係，不要再聚鬧下去。

突董冷笑說：「只要將兇犯正法，便不問此事。」

結果這時鴻臚寺外突然傳來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各位莫不是忘了肅宗皇帝的恩？」

眾多回紇和胡商一聽到這聲音，驚得如遭雷擊，紛紛轉回首。

只見一肩輿上坐著佩長劍、山玄玉，披紋字袍，白髯蒼蒼的郭子儀，正由人抬著朝鴻臚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