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容之后，吳奪略略沉。

這幅書法作品，雖然是高仿，好歹是明仿元；不過，并非名人仿名人，而是出自專業作偽之人的手筆。

這樣的東西，不是不能要，當個標本也是極好的，關鍵在于價錢。

可是呢，從攤主和之前老者的談價來看，開的價應該是五十萬，太高了。

雖然如此，總歸也得問一問。

“老兄，開個價兒吧？”吳奪直接說道，“跟我就別比劃了，費猜。”

攤主不不慢，“這都不用猜了，他報五萬我說太，他扔下一句‘五百萬也不能賣’刺撓我就走了。”

“刺撓，哈哈。”吳奪笑了笑。

“這是跟一個燕京的朋友學的，哈哈。”攤主也笑了笑，接著轉回到書法上，“就是這個價了。”

“五十個，太高了。”吳奪搖頭。

“你還一口我聽聽。”攤主應道。

“五個以下談不談？”

“那是真不能談。”

“那你留著吧。”吳奪抬手，“小心收好。”

“小兄弟，你不能砍這麼狠呀，這讓我怎麼說？”

“不能談就不談，買賣不仁義在嘛，我再看看別的。”

“好吧，你說的確實不能談。”

隨后，吳奪只是象征地掃了掃他攤子上的其他東西，便準備離去了。

這時候，寧霜卻蹲下來，從攤子上拿起了一件黃楊木雕。

吳奪便就沒走，過去蹲在了寧霜邊。

葛亮笑道，“我去別轉轉。”

梅小梅一看，也說了一句，就此離開了這個攤子。

這件黃楊木雕高約二十厘米，雕的是一個瘦骨羅漢。雙肩聳立更顯瘦骨嶙峋，屈一膝，蜷一，雙手疊于一膝之上。

羅漢的面容雖然消瘦，但卻不乏慈和之；雙眼半張半閉，角微微上揚，乃是靜思之狀。

吳奪跟著瞧了一會兒，這件瘦骨羅漢的雕工確實不弱，不過也到不了名家大師的境地；最關鍵的是，年份不行，應該是民國的東西，而且還到不了民國初期。

所以他不明白寧霜為何看得如此專注。

難不有什麼玄機？

吳奪不由輕輕了下寧霜的胳膊。

寧霜看了看他，輕聲細語，“瘦骨羅漢，又稱雪山大士，相傳在雪山苦修，唯食諸果，靜坐苦思，不涉人間，因此變得極度消瘦，卻終于在這種況下參佛。”

吳奪：“······”

寧霜又道，“別誤會，我不信佛，我是想到了我媽。走得早，生前一直信佛。就供奉過一尊瘦骨羅漢，不過是銅。”

“那？”

“走吧。”寧霜起，“我就是一時有些思緒而已。”

“我還以為你發現什麼了。”吳奪跟著起，兩人并肩離去。

沒走兩步，吳奪突然頓步，“居雪山，靜坐苦思，不涉人間？”

“怎麼了？”

“我想到了一個人。”

寧霜眼波流轉，“鏑叔？”

吳奪點點頭，“你說他會不會也是這個況？”

“這怎麼說？不過據你告訴過我的前因后果，不太像；他和爺爺關于這件大事，還沒有什麼明確進展，而且又是不辭而別。”

“突然之間斷絕紅塵，在佛門之人當中，也不是沒有啊。”

“好了，你不是說過麼，這件事多思無益。”寧霜挽住吳奪的胳膊，“今天就好好逛逛市場，放松一下吧。”

······

兩人便就沒再討論這個話題，好好逛了起來。

連續慢慢看了好幾個攤子，兩個人都沒見到什麼眼前一亮或者值得上手細瞧的東西。

轉過一段路，又先后看到了葛亮和梅小梅，他倆是分開逛的，當時都在上手看東西呢，吳奪和寧霜也沒有上去打擾。

當走到一拐角的攤子時，兩人卻不約而同注意到了一件東西。

這是一件瓷。

四聯瓶。

四聯瓶，也可以寫作四連瓶，就是四只瓶子正方形連在一起的形態；單個瓶子多是筒瓶，短束頸，小侈口；四個瓶子兩兩之間帶著“連橋”，而中間則是上下通的。

四聯瓶多是用來花。試想一下，每個瓶子各一支不同的花，也是很有意趣的。同時也可以作為陳設觀賞，因為型還是比較新穎別致的。

四聯瓶這種瓷形制，首創于雍正朝。

雍正朝是明清瓷當中一個非常關鍵的皇朝，除了品迭出，創制的新型也是不勝枚舉。

單單只說瓶子，除了四聯瓶，還有賞瓶、云耳瓶、如意耳蒜頭瓶，等等。

“四合一”不僅在工藝上相對繁復，對整的要求也很高，不同角度的視覺效果都得考慮到。

所以，四聯瓶主要就是雍正朝和乾隆朝出現得多，乾隆朝以后就很見了。

吳奪和寧霜同時注意到這件四聯瓶，不是因為形制，它的釉也很特別。

鐵銹花。

鐵銹花釉，很容易顧名思義，就是褐釉層之中夾雜黑斑點，微微還有閃的覺。

這個名字，不是因為視覺效果，現在調釉的時候，是真加了鐵的。

巧了，這種鐵銹花釉，也是雍正朝創制的。歷史上也有一種鐵銹花釉——宋代的山西黑瓷，大致是黑釉閃褐花紋；它和雍正朝創制的鐵繡花釉還是明顯不同的。

這件鐵銹花釉四聯瓶比較小巧，高度不過十厘米左右，擺在這個攤子居中的位置，下面還配了木質底座。

站在攤子邊看這四聯瓶的底座，不像是新做新配的，貌似有些年份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四聯瓶同年份的原配。

“老板，我看看中間四個連在一起的瓶子啊！”吳奪手之前，先跟攤主打了個招呼。

“啊？”攤主是個胖老頭兒，也不知道是有點兒耳背還是因為“四個連在一起的瓶子”的稱呼，看向吳奪微微一怔。

吳奪逛攤，除了特別常見的型，法那是隨心所，大多都不會顯得自己很專業。

“好，自己拿吧，加小心，還有個底座呢。”胖老頭兒攤主旋即便接了一句。

吳奪便就探用雙手穩穩把瓶子拿了起來；寧霜配合了一下，接著把底座也拿了起來。

攤主又看了看他倆，看出是一起的，便也沒再多話。

于是，一起蹲在攤子前，吳奪先看瓶子，寧霜先看底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