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穆嬤嬤來了這麽久，第一次提薛太醫。

蘇清歡心裏說不出的難過，訥訥道：“嬤嬤，我師傅他……”

“我不想提他。過去這二十年，當我買了個教訓，”穆嬤嬤苦笑一聲，“雖然這代價有些慘重。”

“好，不提不提。”蘇清歡忙道，“我聽說您家裏的人找來了，您躲到哪裏去了？”

穆嬤嬤歎了口氣：“找到了當年的一個姐妹，暫居幾天。隻是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不忍給添麻煩，便又回來了。見到有人找我，我還誤會了，不想真的是你。你沒事，還找到了相公，我真替你高興。雖然他是大將軍，份懸殊，但是嬤嬤還是得說，能得了你，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蘇清歡笑瞇瞇地道：“孩子當然是自家的好。嬤嬤別回去了，就在這裏住下。世子待我，和我待您的心意都是一樣的。過段日子，我打算在京中開個醫館，到時候您可以給我幫忙。至於您家裏的那些事，放心，有世子在，他們不敢造次。”

穆嬤嬤很遲疑。

蘇清歡又勸道：“您和我還見外嗎？在我心裏，您就是我親娘。”

聽到“親娘”這兩個字，穆嬤嬤麵上浮現出苦笑：“你親娘，是我這輩子最羨慕的人。”

曾卑微的想，即使自己隻是麵容上能夠與柳輕菡有相似之，那是不是薛太醫能待更好一些？不介意做替，而是他不願意。

二十年卑微若塵，換不來他回首一顧，穆嬤嬤的心早已涼了。

“嬤嬤，”蘇清歡把頭靠在的肩膀上，“我親娘和您一樣，都一輩子求而不得。你們都是苦命的人，隻是我沒有機會回報，但是我一定要好好孝順您。您若是有喜歡的人，就嫁了吧，我替您撐腰；您若是不想嫁人，那就跟著我，世子府也好，將軍府也罷，隻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有您的容之。”

穆嬤嬤眼淚，出笑意：“看到你，有時候我忍不住想，當年若是不那麽執著，早點嫁人，生幾個像你這樣心的孩子，該多好。但是我又想，天下兒千千萬，哪個比得上我的呦呦心。便是因為你，我這些年，也不算虛度了。”

蘇清歡讓人去灑掃庭院，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飯菜。等到世子回來，聽說是穆嬤嬤，也恭恭敬敬來拜見。

穆嬤嬤十分喜世子，對他讚不絕口。

晚上蘇清歡厚著臉皮和穆嬤嬤一起睡，和說著心話。

“嬤嬤，想到要嫁給陸棄，我可高興，又可愁了。”悵然若失地看著床頂道，“您知道我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慣了，就怕行差踏錯……”

“你的規矩是我教出來的，你為人事，更沒人挑剔。即使我離京七八年，提起穆氏君璧，眾人也得讚一聲規矩好。”穆嬤嬤驕傲地道。

“嬤嬤，嬤嬤。”蘇清歡膩著，“快給我講講，您當年在京中的風，我將來也好出去吹吹牛。”

“有什麽風的？”穆嬤嬤笑道，“我十歲進宮做宮，後來遇到了你師傅，求了端妃娘娘才被放了出來，搬到你師傅家的旁邊，以教習規矩為生，同時默默照顧他。後來你娘出事，你師傅出京找尋，我便也跟著去了。若不是你是子，邊需要有嬤嬤教導，你師傅怕是也不能接我。”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凝結了半生的悲喜。

“我家中隻剩下兄長和嫂子，生貪婪，想從我這裏得到好。從前我嫁人，你師傅出手相助，我還以為他是對我……結果，是我自作多了。這次我回京，不小心被他們撞見，所以才又上門鬧事。”

“以後他們就不敢了。”

“嗯，多虧有你。嬤嬤想明白了，你若是不嫌棄，以後我就跟著你，替你調教小丫鬟；等你生了孩子，給你帶孩子。”

“好。陸棄對我很好很好，我的家就是您的家，您就是老太君，我們都聽您的。”蘇清歡笑著道，“隻是嬤嬤，他也是沒有娘親疼的孩子，您也多疼疼他。”

“他是你相公，是你這一生的依靠，嬤嬤便是為你，也要好好待他。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親如母的兩人，細細說著心話，溫無限。

陸棄站在窗外聽了一會兒，直到屋再也沒有說話聲，才對屋外的白蘇道：“不用告訴我來過，如果有什麽事，就讓人去找我。”

白蘇行禮稱是。

穆嬤嬤在府裏住下後兩天，明唯派人來接蘇清歡。

來的人是裴璟。

他看到是戴著帷帽的蘇清歡，指著道：“怎麽是你？”

明唯隻跟他說到世子府接個神醫，他難得正經了一次，懷著虔誠的心來接世外高人，沒想到，還是舊識？

“為什麽不能是我？”蘇清歡淡淡地道。

裴璟語塞，半晌又道，“你怎麽住在這裏？怪不得我打聽不到你是哪家的貴。你是世子府的什麽人？”

“窮親戚。”蘇清歡麵無表地道。

裴璟：“……”

他剛想說什麽，就聽蘇清歡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是來接我還是來審我的？”

行行行，你厲害。

裴璟咽下滿肚子問題，道：“上車。”

他騎馬跟在旁邊，忍不住問：“你當真能把我十八姨治好？”

蘇清歡不理他，道：“明世子妃在哪裏？”

如果在淮州候府，怕到時候有府裏的人盯著，行事不便宜。

裴璟想起明唯讓他好好伺候神醫的話，不由有些埋怨——提前也沒告訴他，是來伺候蘇清歡啊！但是他和明珠深厚，到底不敢造次，隻能老老實實地道：“在淮州候府，但是院裏外，全是八舅舅才送過去的人。之前的人，一個沒留。”

“都如何置的？”

“都關起來了，等十八姨醒了再置。若是十八姨有個萬一，們都活不。”

白蘇和白芷的臉上都有戚戚之。

蘇清歡歎了口氣，拍了拍兩人的手，沒有作聲。

“誰敢攔路！”小霸王突然大喊一聲，馬車戛然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