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世子手替去眼角的淚，輕描淡寫地道，“習慣了就好了。娘，您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與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比，我生活在罐中一般。而且，天下間有那麽多窮困潦倒的人，在更高的位置，才能為他們謀福祉，與這些相比，高不勝寒不過是矯而已。”

蘇清歡著眼前懂事得讓人心疼的世子，鄭重道：“娘信將來你一定會像你父王和表舅一樣，為朝廷的中流砥柱，造福百姓。”

也許這些話聽起來大而空，但是卻深信，世子說得出，做得到。

先擰了巾替他熱敷，又拿來藥膏，小心翼翼替他抹在膝蓋上開來。

世子低頭看著烏黑的發頂，角出笑意。

時間退回到蘇清歡剛剛離開張府時。

梁永看著張閣老鐵青的臉，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來心腹，吩咐他去防止事態擴大，止住流言；又斥責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侍衛：“蠢材，還不把這些都收拾了！”

他指的是地上白玉簪的碎片。

侍衛忙稱是，匆匆進去找掃帚。

張閣老極力平靜下來，冷聲道：“先回去……”

話音剛落，府裏突然衝出一個人來，瘋子一般到找尋，抓著侍衛急急的問：“不是有人上門認親，說是我的兒嗎？人呢，人呢？”

來人正是張孟琪。

他在府中同友人詩作對，聽親隨說外麵有人自稱柳輕菡的兒上門認親，便急匆匆地趕來，可惜卻沒有趕上。

張閣老見他發瘋的模樣，氣不打一來，怒氣衝衝地道：“滾回去！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世張孟琪卻癡了般喃喃道：“我就知道當年輕菡離開我是有苦衷的，竟然是去生我們的兒了。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住口！”張閣老抖著手指指著他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柳輕菡煙花子，千人枕萬人嚐，就算真生了孩子，誰知道是誰的！你的一輩子都被毀了，毀了！”

張孟琪年輕時才華橫溢，張閣老對他寄予厚。

可是當他遇到柳輕菡，一切便不控製。

張孟琪對父親的話渾然未覺一般，忽然看到地上的碎玉，猛地撲過去，幾乎是趴在地上，一點兒一點兒珍惜地撿起來碎玉片，癡癡地道：“羊脂白玉釵，乃是我當年送給輕菡的定信。是了，是了，在哪裏？我們的兒在哪裏？”

張閣老怒道：“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把他給我拖進去，到祠堂裏跪著跟列祖列宗懺悔！”

梁永上前勸張孟琪：“二老爺，您看老太爺都被您氣什麽樣了！你快回府，別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張孟琪卻油鹽不進，用帕子小心地把能撿起來的玉片都收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是最心的一支釵，若是壞了會心疼的。念柳，憶柳，快，快去找金銀匠人，要最好的，看看能不能做金鑲玉！”

直到他被拖到祠堂裏罰跪，張孟琪都攥著一堆碎玉片。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幾截大的擺放到一，癡癡地盯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輕菡，輕菡……”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了眼睛，手放下的時候撥弄到了一截碎片，那碎片當即翻轉過來。

張孟琪忽然想起什麽，起那一截翻來覆去地看。

“不對，不對，這不是我給輕菡的！這是假的！”

真正的簪子這裏有個很小的柳字，不仔細看本發現不了。

當年，他把抱在膝上，意地指著那小小的心思給看。

笑如花，滿眼都是癡。

轉眼間，已二十年了……

“假的，這是假的！”得而複失的巨大失落讓張孟琪幾近癲狂，他爬起來去砸鎖住的門，“開門，開門！我要去找那子！拿來的簪子是假的，真的一定被昧下了，我要去找要回來！”

張閣老聽梁永吞吞吐吐地稟告，說張孟琪把祠堂砸了。

“孽子，孽子！”張閣老拍著桌子，氣得渾發抖地道，“祖宗都敢忤逆！走，我要去親自在祖宗麵前打死他，向祖宗謝罪！”

“爹，不是，這不是我送給的。”張孟琪見到張閣老激地道，“您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那子。一定知道輕菡的下落。”

張閣老怒極反笑：“這分明是有人設局，汙蔑閣老府名聲！可笑你這個蠢貨，竟然還上當了。來人，立刻去查，那騙子是誰，背後之人又是誰！”

“爹，不要傷害，說不定真是我和輕菡的骨，也就是您親孫。”

“我的孫，都在府裏！”張閣老怒不可遏，“找個麵貌相像，又帶著風塵氣的子，就把你弄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怎麽能生出你這麽糊塗的東西！”

“爹，這二十年，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張孟琪哀哀哭道，“我真的想輕菡，想得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當年若是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怎麽會走到那個地步！”

閣老府飛狗跳，蘇清歡渾然不知。

臨近子時，帶著世子在後門等著，周圍是白蘇白芷並幾個心腹侍衛。

出去打探的方長信步履匆匆地走進來，低聲道：“世子，姑娘，來了輛馬車。”

片刻之後，果然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後門。

車夫舉著燈籠，畢恭畢敬地道：“夫人，到了。”

簾子掀開，燈籠的照在來人臉上，蘇清歡看過去，不是大歡又是哪個！

“大歡！”

“姑娘！”

大歡跳下馬車，蘇清歡迎了上去，兩人激地抱到一。

“娘，大歡姨，咱們到屋裏說。”世子道。

“錦奴長高了，咳咳，”大歡滿心歡喜，“我聽說你們進京了，早就要來，偏偏我家老爺不許。咳咳——”

“怎麽咳嗽了？”蘇清歡下意識地上手腕，“寒了嗎？”

“可能照顧柏舟、靜姝時候染了風寒，不打。我就是想找個借口出來見您，咳咳。”大歡歡笑著道。

蘇清歡卻擰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