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錯呢？”李未央的笑容變得很淡漠，“我無緣無故對你們好，你們自然是要懷疑我的，況且我本來也沒打算不收回報。我不過是希借你們的戲班子，等一個人而已。不過你放心，這是我自己的事，不會連累你們的。”要借戲班子的手，見到永寧郡主，之後，就不會和他們有任何關系了。但——溫小樓的直覺很準，的確不是純粹的發善心救下小蠻的。

溫小樓的臉上忽紅忽白，被人看穿了心思，只覺得特別難堪，同時也覺得愧疚，如果是壞人，隨時都可以收回贈予他們的一切，讓他們一無所有。他低聲道：“對不起，李小姐，是我的錯，不關小蠻的事。”

那樣卑微，那麼誠懇，知道自己犯錯了立刻就道歉啊……李未央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卻沒有那麼冰冷了，想，看著這兩個人，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關系，但，他們這樣彼此關心，彼此依靠，不是很好嗎……語氣平淡地道：“我不會向班主告狀的，走吧，我就當今天沒有看見過你們。”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的靜越來越大，仿佛有什麼碗碟被打碎了，發出清脆的響聲。李未央眉眼之間十分平靜，好像沒有聽見。

溫小樓聽見了屋子裡的靜，想到剛才自己見到的那個小男孩，他擁有那麼漂亮的相貌，那樣漆黑的眼睛，簡直是出奇的可，沒有人看到這樣的他會不為之心疼憐惜，可是李未央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對待他呢？

他下意識地道：“李小姐，令弟他——”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李未央沒有往屋子看一眼，仿佛對那孩子毫不關心一樣。

“可他那麼小，可以慢慢教導，你不必這樣——”溫小樓倒一口氣，小蠻的臉上出了不解的神。

李未央冷冷地說，“沒有力他不能自立。”

“你瘋了！”溫小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當他看到李未央這樣冷淡的表，不由自主便這樣說道，“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

李未央的臉上出一嘲諷的笑容：“什麼事都只能依靠自己，不要妄想別人會來幫你。他是個傻子，每天只有我喂他吃飯，他才肯吃下去，別人靠近他就會又踢又打，可是我能每時每刻陪著他嗎？我不能，所以，他必須學會自己吃東西，哪怕是強迫的！我也只能那樣教他，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其他教孩子的辦法。”

溫小樓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未央，他突然意識到，小蠻說的對，李未央上的太多了，他本看不清這個人。

小蠻的眼睛卻看著李未央，突然，笑了起來，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的，我的戲不多，白天空的時候也沒事做，我很會照顧小孩子，以前戲班子裡的小孩子我都很有辦法。”就是想為李未央做點什麼，報答。

李未央看了小蠻一眼，一直覺得自己很了解人，很明白人的本，可現在，突然有點讀不懂這個了，都已經說了自己也是別有所圖，本不需要的報答，卻傻乎乎地跑到家裡來，還說要幫助，豈不是很奇怪嗎？

然而，小蠻的表很誠懇，很認真，甚至……很堅持，就像是看不懂李未央皺眉的含義，很顯然，是個固執的孩子。

李未央看了小蠻一眼，道：“你要來？”

小蠻點了點頭，認真地道：“請讓我盡一點力。”

李未央冷笑了一下，已經換了很多的丫頭，每一個最後都會被敏之的固執得發狂，等小蠻知道敏之有多難照顧，就會打退堂鼓了。

這一次，李未央估計錯了，小蠻果然天天往這裡跑，鍥而不舍地照顧敏之。當然，李敏之照舊不理，卻跟其他人不一樣，不管他怎麼排斥，都能笑嘻嘻地陪他一起玩。當李未央看到小蠻拿走敏之的玩，他不開口，也不咬人，只是低下頭繼續去玩別的時候，開始發現小蠻的特別了。吃飯的時候，敏之不肯碟子，拼命去抓桌子另外一邊的玩，卻又人小手短夠不著，便半跪著爬上椅子，展著胳膊越過那一碗粥，卻不想膝下一，整個人就摔了下來，帶落了自己的飯碗，湯灑了小蠻一，換了旁人早已變，小蠻卻笑嘻嘻地抹了油去敏之的臉……

終於有一天，李未央開口道：“你跑到這裡來，你們班主已經不是一次罵你了吧，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我都說過，不要你報答了。還是，你希我再幫你什麼？”

只能想到這個理由，然而小蠻趕搖頭，道：“不，不，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是想幫點忙。”

李未央心裡一，看著道：“幫忙？幫我的忙？為什麼？”

小蠻不解地看著，不明白究竟在說什麼。在看來，人恩惠就要報答，不是天經地義嗎？

李未央不再開口了，靜靜看了小蠻一會兒，道：“溫老板說了不讓你來，你還這樣堅持？”

“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氣兩天就算了啊！”小蠻做個鬼臉：“他總是擔心我會生病，我又不是紙糊的，哪裡那麼容易死呢？”

“……”

“我是有病啦，可是如果因為怕死就一直不走不不唱戲，那我跟死人又有什麼區別呢？”小蠻理所當然地說，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屋子裡，李敏之已經睡著了，他睡著的時候，就會變得又乖巧又可。

“你有心疾，很多年了嗎？”李未央突然有一點好奇，這半年來，已經很難為什麼人覺得好奇了。

“我？是啊，很多年了，大概從七歲到現在？”小蠻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我也不想死，若是可以，我希一輩子陪在哥哥邊，他比我還要脆弱呢！”

李未央笑了起來，那笑容在太底下像是融化的冰雪，轉瞬即逝：“是啊，他比你要脆弱得多。”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人丟在路邊上，收養我的戲班老板說可能我娘是某個青樓裡的姑娘，生下我就丟掉了，以前我也很傷心，可是後來想想，孤兒有什麼關系呢？我還可以呼吸，還可以唱戲，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未央看著小蠻開朗的笑容，突然有點沉默。孫沿君和娉婷郡主都很天真，但那種天真是建立在被保護的基礎之上，可是小蠻……恐怕過很多的苦難，但卻還是能保持這樣開朗的笑容，這是為什麼呢？

小蠻看李未央的表，“你笑起來真好看。”

李未央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門口，道：“你哥哥來接你，你該走了。”

溫小樓一青的衫子，顯得很俊秀，他的笑容充滿了溫暖，小蠻飛快地向他奔了過去，像是一只蝴蝶。李未央突然又笑了笑，這時候，趙月走到的邊：“小姐，奴婢得到消息，說——”

李未央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