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者，郭導的面孔竟然還帶著幾分紅意，十分的愜意，像是喝醉了的模樣。

可是——一大早就喝酒嗎？還是昨天的酒沒有醒呢？

李未央吃驚道：“五哥，你怎麼了？”

郭導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上前，一把抓住了李未央的袖，隨即笑問道：“嘉兒，你怎麼會來呢？我以為你是很討厭我的。”

李未央輕輕蹙起了眉頭，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弄得無所適從。

郭導看到的不悅，仿佛一下子多了三分清醒，他立刻低垂下眼瞼，濃而長而的睫細細地覆蓋在眼周，掩蓋了略帶癡狂的目，李未央還要問什麼，郭導卻隨即放開了，臉上浮起了幾分憂傷，他微微一笑道：“我該走了。”他說完這一句，突然輕飄飄的從李未央的邊走了過去。

這時候，同樣擔心郭導的郭家兄弟也是結伴而來，他們見到郭導這個模樣，連忙上去攔住他。

而郭導只是推開了郭敦，冷淡地道：“走開。”

郭敦的面一怔，又沖上去攔住郭導，的綢在他指下扭曲變形：“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咱們打一架就是。”這是郭家兄弟習慣解決問題的方式。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卻察覺到了不對，連忙道：“四哥！讓五哥去吧。”

郭敦看著李未央，神十分的詫異，李未央輕輕向他搖了搖頭，郭敦皺起了眉頭，卻還是聽話地退到了一邊。郭澄早已看出了不對，他看著郭導離去，轉而看向李未央，“這是怎麼回事？”

李未央的眼中湧現了一冷芒，猛地轉，看向一直跟著郭導，此刻卻怯生生地預備從自己邊逃走的侍從，冷聲道：“五公子這是在幹什麼？”

那侍從像是犯了什麼大錯一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公子……公子……”他話沒有說完，額頭上的汗卻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李未央眸微沉，聲音也一下子變得冰寒：“好好代清楚！”

那人低下頭去，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公子這是在行散。”

郭澄的面倏忽變了，他快步上去，一把攥住那人的領子，指節卻是發白，怒聲道：“你剛才在說什麼？把話再說一遍！”

那人低著頭，冷汗卻已經打了裳，他瑟瑟發抖道：“公子服食了逍遙散，所以剛才是在行散”他的話一說完，郭澄已經猛地扇了他一個耳，厲聲道：“胡說八道，五弟怎麼會那種髒東西！？”

李未央聽得愣住了，隨即便看向了郭敦，只見自己這位四哥的神十分的異樣，不問道：“行散是什麼意思？那逍遙散又是什麼？”

郭敦不說話，只是同樣盯著那個侍從，眼睛裡騰騰的冒出火來。

郭澄一把丟下那侍從，努力讓自己的心鎮定下來，“這逍遙散原本是前朝的神醫為了醫治傷寒才發明出來，可是後來的人發現了他的妙，服食之後心神大開，不會被凡間俗世所牽絆，有一種登上仙界之，再也無所牽掛。於是到了先帝那會兒，不名門貴族都很喜，逍遙散好生風靡了一陣子，這樣妙的靈藥，服食起來卻是十分的兇險，服食之後必須吃冷食，喝熱酒，穿單薄的衫，快速地走以散發上的熱氣，絕不可以停下，否則就會有命之危，所以人們把這種行為稱為行散。”

李未央皺起了眉頭，開口道：“能夠忘卻煩惱而臨仙境，難怪五哥會服用逍遙散了。”

可是郭澄卻猛地截斷了的話道：“不，這東西是絕對不能吃的！服用逍遙散的人，日子一久就會上癮，而這癮頭本戒不掉，時間長了，人會逐漸消瘦，直到瘦如骨柴的死去為止，五弟明明知道的，怎麼會怎麼糊塗！”

李未央面就是一變，沒有想到逍遙散的作用竟然如此可怕，卻聽見旁邊的郭敦繼續道：“就是因為逍遙散有這麼多的害，所以到了先帝那一朝，已經被止了，我原本想這個東西再也不會出現在越西，卻沒想到如今五弟竟然也在服用這逍遙散。”

李未央聽到他們這樣說，心頭沉了下去，皺起了眉頭道：“你剛剛說這藥是藥嗎？”

郭敦點了點頭道：“是的，若是讓別人知道五弟在服食這藥，恐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李未央卻已經明白了，服用皇室絕的藥是忤逆的大罪，更何況這藥本的傷害……就算不被別人發現，也是絕對不能服用的，郭導為什麼要做出這麼糊塗的事？

郭澄深吸一口氣，看著李未央道：“咱們一定要好好和他談一談。”

李未央輕輕地點了點頭，覺得，背後仿佛有一只手在推著這一切的發展……

李未央進了郭導的書房，卻看見書桌旁邊有一張鎮紙，下面著一疊宣紙，出那些宣紙，隨手翻了翻，看得十分認真。郭導的畫工湛，線條更加顯得優，那畫上用黑墨描繪的子，神態或冷淡，或懶散，或逍遙，或文雅，或婉約，或婀娜，都是楚楚人，姿窈窕，寥寥數筆，便將的神態勾勒得淋漓盡致。

李未央卻是愣住了，自己雖是畫的不是很好，卻還不是完全不懂畫的，這畫畫之人的功力固然是爐火純青，可是看他對於這畫中人的，似乎也是思繾綣。若非如此，怎麼能夠用畫筆將這子的態，生的展現出來。

書房伺候的侍從低下頭去，看都不敢看郭家的年輕主子，五爺總是日也畫，夜也畫，仿佛著了魔一樣，卻不知道究竟在畫什麼。

旁邊的郭敦瞧了一眼，不訝異道：“小妹，這不是你嗎？”隨即他忍不住搖頭道：“五弟怎麼畫了怎麼多你的畫像？”他枝大葉的，卻沒有多想。

旁邊的郭澄微微歎氣，聲音了一分：“四弟，你啊……”真是愣頭青。

李未央愣了半天，最終卻是輕輕的一笑，仿佛沒有看見這些畫一樣，預備將它們放回原位。可是這時候，郭導行散結束，聽說他們在這裡，已經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他一見到李未央手中的宣紙，瞬間臉如死灰。

李未央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郭澄已經道：“小妹，你好好勸勸五弟，咱們走了。”說著他已經拎著莫名所以的郭敦向外走去，並且吩咐書房裡的侍從也退出去。

郭敦連忙道：“哎，三哥，你別拉我啊！我還有話要對五弟說呢！”他的話沒說完，已經被郭澄拉了出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郭導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可是李未央卻是看著他，目很是平靜，仿佛沒有發現他藏在心底的一般。

郭導的眼睛落在了李未央的上，只覺得嚨暗啞，卻不知道說什麼，直到聽見李未央聲音輕地道：“我知道，五哥一直很喜歡我，對吧。”

郭導愣愣地看著，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李未央認真地道：“我只問你，是還不是。”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十分輕淺，平靜之極。

郭導良久都沒有開口，最終，他終於鼓起全部的勇氣看著，聲音早已變得冷凝：“是我自作多，又如何呢？你就當不知道吧。”

李未央笑容綿綿，卻是真意切地道：“多謝你。”

郭導一愣，幾乎啞然。李未央的笑容和平時一樣的鎮靜，看著郭導道：“其實你一直不說的原因，就是怕我們不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和睦的相，對不對？你對我特殊，我早就能夠看出來，這種事總是瞞不了的，可是我知道，五哥是一個心磊落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想明白。若是我作為你的心上人，總有一天這份會淡去，會冷卻，會變得醜陋。可若我一直是你的妹妹，那咱們會永遠在一，親是無論如何不能分開的。你說是不是？”

郭導想張口說什麼，卻是千言萬語說不出來，怔怔地看著李未央，當著他的面，坦的說出這一切。為什麼當他苦苦瞞的事暴了，對方卻完全不在意呢？

說不出該是失落還是痛心，他定定地看著，須臾，明白了過來。

原本突然被發現，他覺得自己像是墜了懸崖之下，在那一剎那的時候，沒辦法思考，沒辦法說話，甚至忘了呼吸。

某個聲音在心底說：一定要瞞，如果被知道，只會得到深切的厭惡。

但另一個聲音卻在耳邊，**一般地說：為什麼不能讓知道？你不是日夜都在畫的畫像嗎？如果知道，也許……

他的手握松開，再握，卻依舊無法遏制那種發自靈魂的抖。最終，他笑了起來，斜眉微微飛揚，他一直怕李未央知道，就是擔心破壞這種和睦的氣氛，現在李未央都知道他的心思，卻本不在意。這只有一個原因：他果然是進不去心裡的。

從前越是藏，他越是覺得難，可是現在一下子都說開了，被對方看穿了，他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覺，心中沒有剛剛的繃，卻有著若有所失：“我以為你會責備我，或者怒斥我，這不是尋常子會做的事嗎？對待那些覬覦你的宵小之徒。”

“五哥是我的親人，你喜歡我，我很高興，為什麼要用對付別人的法子來怪你呢？”李未央輕輕地笑了笑，“還有，這些畫，畫得很好，不知道可不可以送給我。”

郭導又笑，笑容裡，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融化。

李未央的聲音卻帶著幾分歎息，“還沒有人將我畫得這麼，五哥不會舍不得吧？”

郭導揮了揮手，大方地道：“你喜歡，便全都拿走吧。”

李未央看著他，只是微笑，其實心中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能夠解開郭導的心結，才能繼續往下說，隨即正道：“五哥，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郭導像是早已預料到會這樣問，他靜靜地看著，足足有片刻都沒有說話，李未央看著他，沉靜地道：“我相信，五哥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早就知道逍遙散的危害，你是不會主去這個東西的。”

郭導眼眸一下子變得亮了，他看著李未央道：“你相信我，真的相信我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五哥玲瓏心思，不會犯糊塗，再加上你絕不是那種讓母親擔心的人，所以這件事我怎麼想都覺得十分蹊蹺，昨天因為父親暴怒，你不便解釋，現在咱們又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呢？”

郭導歎了一口氣，大聲道：“以前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去聽父親說話，為什麼要用這招對付我呢？不要再聽了，出來吧！”

窗子呼啦一聲開了，李未央略微吃驚，卻看到郭敦和郭澄兩人的臉，郭敦訕訕地道：“我們不是關心你嘛。”說著，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從窗戶外頭跳了進來，

郭導歎息一聲道：“這件事本來昨天我就想告訴你們了，可是我怕母親擔心就沒有說。”

郭澄見他神異樣，便立刻道：“現在就我們幾個人，萬事都可以說出來，有我們幫你一起承擔。”

郭導終究點了點頭道：“其實上一次的事，我一直懷疑是那裴家所為，所以約了陳寒軒想要與他談，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被人劫持，邊的護衛也是一個都不見了。那三天中，我終日昏頭昏腦，只知道被人強灌了藥，卻不道是什麼東西，等我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在那小酒館之中，回來之後，我仔細研究了自己服上沾著的末，才發現那東西是逍遙散。”

他這句話說完，卻聽見郭敦砰地一聲在桌子上砸了一個：“這陳家的人，實在是可惡！”其他三人都是恨鐵不鋼地看了他一眼。郭敦不揚眉道：“怎麼？難道你們還是覺得此事與陳家無關嗎？”

郭導立刻道：“當然是無關的，那陳寒軒就沒有來，所以我懷疑此事是有人早已預謀，故意我染上逍遙散！”

李未央看著郭導，卻是輕輕一歎道：“五哥明明知道，可是為什麼還要去那逍遙散呢？”

郭導沒有開口，只是目幽深。郭澄咬了牙關，道：“這種東西一旦了，就會上癮，若是想要戒除，比死還難！曾經有人想要戒除逍遙散，連自己的頭都恨不得砍下來，最後還瘋癲致死，你說這嚴不嚴重！背後的人，心思實在是太過毒辣了，他不殺五弟，絕不是手下留，而是要徹底毀了他啊！”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