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沒有去過樓遠的陌上闌珊，但是他知道去陌上闌珊的路怎麼走，他也知道樓遠此刻一定在那兒。

陌上闌珊位於整個相府的正北方，明明是一兩條直路就可以走到的地方，然偏生這路是彎彎繞繞迂迂迴回的，生生將本該半刻鐘就能走完的路程修了兩刻鐘都走不完的彎路，就像樓遠本人一般，那心思不知迂迴了多個彎折，讓人本就捉不。

右相府的下人不多，然只要你在這府中，不管任何一，只要你想要用到人，都會有人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你的視線裡，等候你的吩咐。

所以，當司季夏提著劍從小院走去陌上闌珊的一路上，不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是沒有敢上前攔他，像是不敢，又像是得到過什麼吩咐一般。

司季夏看著走得不快，然彎彎繞繞的長廊及鋪碎石小道，他卻只用了不到半刻鐘時間。

陌上闌珊，燈火通明。

樓遠正在用晚膳，春蕎秋桐不在左右，只有他自己。

整個陌上闌珊只有他自己，再無第二個人。

司季夏進月門，直直朝正燈火明亮的廳子走去。

司季夏還未至廳前廊下，廳中圓桌旁正夾起一塊魚的樓遠便發現了他，便又將剛剛夾起的魚放回盤子裡，放下筷子站起，朝司季夏迎了過來，不驚詫於他手中的長劍，而是笑道：“世子如何來了？樓某瞧著世子的面又不大好了，可是還未用晚飯，樓某正在用晚膳，世子是否到廳中坐下與樓某一道用膳？”

司季夏走到樓遠面前，停腳，微微擡眸，眼神淡淡地看著客氣笑著的樓遠，淺聲問道：“敢問右相大人，今日子失蹤，可是右相大人親眼所見？”

“世子該不是現在才知道八小姐失蹤吧？樓某可是讓那個陶木的小年早早就進宮將八小姐不見了消息告訴世子，樓某這兒也在第一時間讓人去尋了，只是至今還未有八小姐的消息而已，若是再過一個時辰還未找到八小姐的話，樓某便替世子去報，多些人多好找些，世子以爲如何？”樓遠這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稍稍斂斂角的笑容，有些答非所問地爲司季夏惆悵道，“樓某以爲世子是早早去找八小姐了現下才回來，不過世子似乎是這會兒前不久才知道的，該不是那個小年沒有將這要的事告訴世子吧？”

“說來慚愧，八小姐是在樓某府上不見的，樓某當是無面對世子纔是，可是樓某不見世子似乎更說不過去，所以還是厚著臉皮見世子了。”樓遠一臉的慚愧。

夜風微微拂起，拂過司季夏的髮尾，拂過他手中長劍劍柄尾端綴掛著的淺褐穗子，只見那穗子本是隨風輕輕晃了晃，忽而盪開一個長長的弧度——

司季夏握著手中未出鞘的長劍向樓遠襲去，以帶著劍鞘的長劍斬向樓遠的頸側！

樓遠還是那副爲冬暖故失蹤而憂心慚愧的面，似乎本還沒有察覺到司季夏這一看似輕卻又極快的舉。

只當那未出鞘長劍只差一分就要斬到樓遠的頸側時，只見樓遠忽然往後仰，看著他的作很輕微，然他卻是在那一瞬間將子往後折下將近九十度，輕易地避開了司季夏的攻擊，再直起腰時往後退了兩步，笑意重新在他角及眸子中揚起，道：“世子這是做什麼？怎地突然攻擊樓某？難道樓某那句話說錯了惹惱了世子？”

樓遠笑的，就像他前一刻本沒有遇到危險一般。

司季夏面不變，仍是眼神淡淡地看著樓遠，仍未回答樓遠的問題，也不介意他面上的笑意。

司季夏並未急著收回被樓遠輕易避開了的攻勢，只是待樓遠說完話後才頗爲緩慢的收回手，然他的手卻不是垂下放在側，而是將劍移到邊。

下一瞬，一道刺眼銀忽閃，司季夏手中的長劍已然出鞘，直直朝樓遠的咽刺來！

從拔劍到出劍，司季夏的作快得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他的眼神也在那一瞬間驟然變冷，似乎真要一劍取了樓遠的命一般。

廊檐上掛著的風燈忽然猛地搖晃。

“錚——”利刃與利刃撞擊而發出的尖銳刺耳聲忽然在夜裡震盪開來。

只見司季夏那本該一劍就能刺破樓遠咽的劍尖此刻正被一柄通黑沉的長劍劍格擋住，就擋在樓遠咽前一毫之，劍很薄，薄到只要司季夏的手稍稍一用力，那薄薄的黑劍便到到了樓遠的脖子上。

握著這柄劍的，不是誰人，正是樓遠自己。

而他手中的薄劍，不是其他，正是他時時都束在腰上的腰帶！

這一刻，樓遠眼中有的不再是的笑意，而是冷冽，沉沉的冷冽。

面無表的司季夏並未收回手，而是將劍往前推進一分，明明是看起來極爲輕微的一個舉，卻是讓樓遠握著劍柄的虎口一陣發麻，黑薄的劍已在他脖子上，鋒利的劍刃到他的下頷，劃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

樓遠沒有反擊，只就這麼抵擋著司季夏的劍，不是他不敢，而是他知此時的他沒有完全的勝算，因爲司季夏這沒有毫路數可講的突然一招用的卻是他五以上力，他看過他與白拂鬥琴，他雖算不出他的力究竟高到何種程度，然他卻知，司季夏的力及手絕不在白拂之下，若非他心已大，只怕他本來不及擋下他這一劍。

雖然他猜得出司季夏的手及力不在白拂之下，然他還是有些疏忽了。

樓遠沒有想到，不過一個冬暖故，竟能讓司季夏失去理智。

若他理智尚存，此刻他絕不是向他拔劍。

不過他既拔劍，他倒也想看看他的手究竟如何

司季夏在看到樓遠咽前的黑薄長劍時，冷冷的眼神裡帶著七分欣賞，對樓遠手中長劍的欣賞，將咬在齒間的劍鞘吐掉，讚道：“黑麟，好劍。”

有震驚在樓遠眸中一閃而逝，只聽司季夏繼續冷冷道：“不過就算再好的劍，也擋不了我。”

司季夏話音才落，便見他的劍尖離開樓遠的劍刃，展下一招，只見樓遠手腕輕轉，那薄薄的劍刃錚的一聲輕輕打到司季夏的劍尖上，打得司季夏的劍嗡嗡一震，司季夏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直，樓遠藉此空檔往後連退幾步。

卻也不過眨眼，司季夏的劍便刺而來，本不給樓遠毫準備的空檔，似乎今夜非要將他踩到腳下不可。

只見安靜的陌上闌珊裡錚錚的利刃撞聲不斷響起，銀白的星在夜裡接連閃現，院子裡的常青樹樹幹上的劃痕愈來愈多，掉落在地上的葉子也愈疊愈厚，院裡的風燈一盞接一盞被削斷，熄滅，夜將整個陌上闌珊覆蓋得愈來愈濃黑，寒風亦愈刮愈猛烈。

當一道長長的白由劍刃與劍刃之間剌劃出，整個陌上闌珊只餘下一盞搖搖墜的風燈時，錚錚聲停止了，由劍氣帶起的猛烈寒風也息了下來。

樓遠背靠著後的樓閣而站，那唯一的一盞風燈就在他後的廊檐下微微搖晃著，忽明忽暗。

樓遠面上神不變，只見他面很是蒼白，握著黑麟的手輕輕抖著。

司季夏面對他而站，與他相隔一丈，神不變，依舊冷冷，便是連他的呼吸都是平平穩穩的，就好像方纔他沒有使出過一分力一般，劍尖仍舊對著樓遠。

只見樓遠輕輕一笑，將手中的黑麟捲回了腰上，劍柄爲扣，看起來倒真真只是一條腰帶而已，任誰也想不到它竟是一柄能奪人命的利劍。

樓遠將黑麟重新捲回腰上後，看著司季夏，面上又掛上了他尋日裡的笑容，道：“世子這般招招致命，樓某倒真是不知樓某究竟做了什麼以使得世子這般想要取樓某的命。”

司季夏沒有收回劍，冰冷的眼神也未從樓遠面上移開，便是連聲音都是冰凍三尺的冷寒，“把阿暖還給我。”

樓遠盯著司季夏，忽然微微瞇起眼，笑出了聲，“呵呵，世子認爲是樓某抓了八小姐？”

司季夏沉默。

“世子很聰明，可是世子想錯了，八小姐並未在樓某手上，樓某也未參與八小姐失蹤一事，樓某可用樓某項上人頭髮誓。”樓遠笑意深深。

司季夏盯著樓遠的眼睛看了良久，才垂下手中的劍，走到樓遠側，用腳挑起地上的劍鞘，劍鞘被挑飛到半空，只見司季夏似隨意地將手中長劍往前一，劍便了鞘，而後他看也不再看樓遠一眼，轉走了。

當他走到他方纔站定過的地方時，樓遠那似乎總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後響起，“世子心已，世子冷靜不下來，就無法想得到八小姐在何人手中。”

司季夏像是沒有聽到樓遠的話一般，未有停下也未頓足，徑自離開了陌上闌珊。

他信樓遠說的話。

而樓遠的話也說得沒有錯，他的心已經大，他的方寸已經大，從他聽到阿暖不見了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了，得他本就靜不下心來考慮事猜想阿暖究竟會在誰人手中，得他本不知他要到哪兒去才能找回他的阿暖。

誰都有可能抓走他的阿暖。

他的心得想不出阿暖究竟在何，但他還有他的劍有他的弩機，他的心找不到，就讓他的劍和他的弩機來幫他找，把他能想得到的阿暖會在地方都去過一遍找過一遍，就算將整個京畿傾覆，他也要找到他的阿暖，若找不到阿暖，就是將整個南蜀國傾覆又何妨！

可就算是對的話，此時的司季夏也已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夜下，司季夏的角又有溢出，這一次，他仍是聳起肩將角的掉，只不過這一次他纔將角淨，竟又溢出。

只要他稍稍脣，便見他的脣線上也沁出了腥紅，好似此刻他的口中滿是腥甜的一般。

離開右相府後，司季夏微微躬，側頭，將裡的吐掉，用手背將上的抹淨，繼續往前走，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在他後的地上，方纔他吐出的在夜中開一朵花，花瓣腥紅，花心卻有些發黑。

他去往的方向，是城東。

右相府，陌上闌珊。

直至司季夏離開，樓遠才往後倒退幾步，將背靠在後的廊柱上，急促呼吸著。

忽有一道蒙著面的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高高院牆上，落到院中，朝樓遠走來。

樓遠未驚。

只聽那黑影邊朝樓遠走來邊道：“竟是提前跟影衛都說了，知道我今夜會來？”

這聲音很平靜，也很悉。

“你一定會來。”樓遠未，只笑了笑。

那黑影走到樓遠面前，平靜的聲音融進了幾分詫異，“傷了？誰能傷你？”

黑影在說這話時，拉下了罩面的黑巾。

樣貌平凡，卻帶著一俗之氣。

竟是白拂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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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叔不想按時更新，只是叔的網絡昨晚停網了，睡一覺起來再上網費就已經這個點了，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