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冬暖故以掌心過司季夏的位置,手是滿掌涼意,證明他不是剛剛離開,而是離開許久了。
哪兒去了?
沒有應聲,冬暖故微微擰眉,下牀穿了鞋手去扯過掛在牀頭架上的外衫來披上時,發現架上掛著的只有的裳,司季夏的任何一件裳都未掛在上邊,只餘一領斗篷。
冬暖故的眼神更暗了一分,抓著披在背上的外衫襟便急急往屋門方向走,連鞋後跟都未提上,便是連燈都未點,就這麼急急忙忙地黑走了,看得出在張,很急切。
因爲急切,撞到了桌椅,撞得發出“咚”的聲響,想來應該是疼痛的,然似乎本就顧不得這些,只急著要出門。
夜已深,又是雨夜,整個客棧安安靜靜的,冬暖故開了房門出了屋子,卻忘了把門關上,只快速地穿過走廊,往樓下方向走。
廳堂裡也沒有人,這種時辰,便是店家與小二哥也都去睡了,只有一盞油燈擺在廳堂正中央的桌子上,燈火已經微弱,只能勉強照亮那張桌子周圍的一小片地方。
此時的冬暖故本就顧不得這般匆匆的腳步聲是否會吵醒其他客房裡的客人,只咚咚咚地跑下了樓梯,先去客棧後院看了一圈。
客棧後院黑漆漆的,沒有燈,只有雨聲,顯然沒有人,冬暖故才又往客棧大門的方向跑去。
當冬暖故從後院離開時,肩上的外衫落了下來,正正好掉在後院和廳堂之間的那道門檻上,瞬間一半被門檻外的雨水浸溼。
可卻沒有發現,沒有發現肩上的外衫不知何時掉落了,就算發現,只怕此刻的也無心去找衫。
此刻的心裡,只想著的平安,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儘管知道沒有人能傷得了他,可就是沒來由的擔心。
冬暖故從桌上拿了那盞快要熄滅的油燈快步走到了客棧閉的大門前,將油燈放下後擡手就要拿下扣在門背的門閂,卻發現——
這客棧的大門竟沒有上閂。
不可能,沒有誰個客棧的店家會這般心,這便只能證明,有人在這門上閂之後出去了。
冬暖故飛快地將門打開,不顧外邊下著雨,打開門後立刻便出了門檻。
然當的左腳才出門檻時卻忽地頓下了腳步,只因爲,突然一道人影在這一刻撞到了跟前來,即便夜太濃本看不清這忽然之間就出現在客棧門外的人影是何模樣,但是那忽然掠到鼻尖的悉淡淡桂花香卻能讓知曉這是誰。
正因爲知曉,是以冬暖故沒有避讓也沒有任何防備。
冬暖故不驚不詫,對方卻是愣住了。
司季夏看著正走出客棧門檻的冬暖故,即刻收住腳步,怔愣著問:“阿暖?”
天很黑,冬暖故只能藉著方纔放在門邊的那盞將熄未熄的油燈看清面前的司季夏。
客棧的屋檐很窄,冬暖故這般一腳出了門檻,司季夏便不能正面對著站在屋檐下,是以此刻的他正立於雨中。
只見他渾被雨水溼,鬆散著的長髮黏在額上臉上及脖子上,雨勢不算大,而他卻渾溼,可見他是淋了許久的雨,否則不會這般模樣,也因他淋了許久的雨,他面很是蒼白,顯得他下眼瞼的青灰很重。
也因著被雨淋,他那隻空的右邊袖管擰到了一起,正在他的側,他的上,竟是沒有系斗篷。
他的左手正抱著一件用黑布罩著的東西,那黑布同樣是被雨水澆,他站在雨裡,雨水正不斷從他額上淌下,顯得很是狼狽。
冬暖故不是第一次見到司季夏這般溼答答的模樣,上一次見到,是在寂藥裡,他第一次肯開口與說他的故事的那一日。
然這一次不一樣,上一次的司季夏是失魂落魄的,彷彿他上淌著的每一滴水都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絕,而這一次的他,僅僅是被水溼了而已,再無其他。
雖說如此,冬暖故還是覺得心疼,忙了手抓住他那溼答答皺黏在側的右邊袖管,將他從雨里拉進了客棧裡來,司季夏神很是張,想來是擔心冬暖故會罵他,便是連冬暖故手去拉他,他走進客棧的腳步都是慢慢的。
他在思考,思考若是冬暖故罵他的話,他要怎麼回答纔好。
阿暖這般連外衫都未披連鞋子都未穿好便出屋來找他,想來是擔憂他了,總歸是他讓阿暖擔心了,他不能再讓阿暖生氣。
但司季夏卻未見著冬暖故生氣,只是將他拉進了客棧裡,扯著自己的袖替司季夏了臉上的雨水,甚至不問他上哪兒去了去幹什麼了,只是溫道:“溼了,莫涼著了,先回房去,我把門閂上便也上去。”
司季夏沒有,只愣愣地站在一旁看冬暖故將門閂上好,再將那盞馬上就要熄滅的油燈放回到桌上去,再看重新走回到他邊,抓著他的右邊袖管將他往樓上拉,邊拉邊有些無奈道:“走了傻木頭,發什麼傻?”
司季夏就這麼愣愣地任冬暖故將他拉上樓上客房了,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可是都做好了被罵的準備了。
冬暖故將司季夏扯回他們的那間客房裡後,先是將他按坐到凳子上,而後點燈,接著找出了乾淨的裳和棉布巾,邊手拿過他抱在臂彎裡的那隻罩著黑布的東西邊道:“快些把上的溼裳下,不可著涼了。”
“阿暖稍等一等。”就在冬暖故手來拿司季夏臂彎裡抱著的那隻罩著黑布的東西時,司季夏稍稍移開了手,冬暖故面微沉,收回手,司季夏則在這時忽地站起,張地將那件放到了冬暖故邊的桌子上,忙道,“阿暖莫生氣,這個……是給阿暖的。”
冬暖故有些驚訝,而後在司季夏頗爲張不安的目中轉過,擡手,解開了遮罩在那件事上的黑布。
當冬暖故纔將那黑布拿開時,怔住了,這是——
那是一盆……月季花,一盆開得妍豔的月季花,陶製花盆,豔紅的重花瓣,花瓣及翠的葉子上還墜掛著雨珠,冬暖故以手指輕輕一撥那翠的葉子,葉面上的水中便順著葉脈落,滴到了的指腹,溼涼溼涼。
司季夏見著冬暖故不說話,不由更張了,“阿暖……可還喜歡?”
他什麼都沒有給過阿暖,便是給過阿暖的唯一一盆月季花都被毀了,他答應過阿暖會再送一盆月季花的,可他卻至今都沒有兌現這個小小的承諾。
他做阿暖的這個丈夫,做得慚愧。
冬暖故看著花盆裡豔的大紅月季,有些失神,平安他……這大晚上的出去,便是爲了給帶回這一盆月季麼?
冬暖故的沉默讓司季夏忽然變得失落,“阿暖……不喜歡嗎?”
他以爲阿暖會喜歡的,原是他想錯了。
“誰說我不喜歡的?”冬暖故忽然轉過來,面對著司季夏,出其意料地張開雙臂便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在他溼漉漉的膛上,笑道,“我喜歡,很喜歡。”
司季夏更爲怔愣了,他的子被雨水淋得溼涼溼涼,而冬暖故的子是溫熱的,這般在他上,讓他能清楚地到上的溫度,便是連輕拂在他膛上的鼻息都能清楚地得到,這樣的溫熱令他的雙頰旋即紅了,有些訥訥道:“阿暖,我上溼,這樣會讓阿暖著涼的。”
“你渾都已經溼了你都不怕著涼,我只是抱著你而已,又怎麼會著涼?”冬暖故非但沒有鬆開司季夏,反是將他抱得更了,說著話時擡了頭來看他,微微挑了眉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平安今夜一聲不響地出去,便是爲了給我這盆月季麼?”
“我不想吵醒阿暖。”司季夏緋紅著臉,有些赧也有些慚愧道,“什麼都沒有給過阿暖,便是連阿暖的生辰都沒有什麼送給阿暖,想著……定要給阿暖什麼纔好。”
他想早些出去的,可今夜的阿暖睡得很遲,無法,他只能待阿暖睡了後才能離開,他也不想在阿暖上用迷藥讓快些睡去,是以當他確定阿暖已經完全睡不會醒來時已是子時過半了。
“想著第二日清早起來讓阿暖瞧見的,不想還是害得阿暖半夜裡醒來了,還讓阿暖爲我擔心了。”
“既然知曉我會擔心,爲何出去時不與我說一聲?”冬暖故帶著些質問的口吻問道,確實是擔心了,沒來由的擔心,好像只要他一不在邊,就會沒來由的擔心。
“我……我只是想給阿暖一個驚喜。”司季夏十分慚愧。
“驚喜嗯?確實是驚喜。”冬暖故未責怪司季夏,依舊將他抱得的,讓著他溼漉漉的子,微微歪了頭,淺笑道,“平安在這兒可是人生地不的,上哪兒得的這盆月季?該不會——”
“該不會是平安去竊的吧?”冬暖故盯著司季夏的眼睛,笑意濃濃。
只見司季夏滿眼的慌張,立刻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不,不是的阿暖,我,我怎會用竊來的東西送給阿暖,我,我只是聽聞這縣城的百姓喜好種花,今夜店的時候我特意詢問了店家這縣城裡何種植的月季較多,店家說——”
“好了好了,傻木頭!”冬暖故笑著踮起腳,以堵住了司季夏的,將他正急急忙忙解釋的話堵回了裡,只見司季夏臉上的緋更濃了,冬暖故笑得愈明豔一分,“我相信平安的,我喜歡這盆月季,我喜歡平安給我的這個驚喜,就像喜歡平安一樣喜歡它。”
冬暖故總是能在心生喜悅的時候說出對司季夏的意,自然而然的,不也不赧,就好像說出的是一句再自然不過的話一般。
司季夏卻不同,每道一次這樣的話,就能讓司季夏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一次,此刻也不例外,更加上子的與的親吻,讓司季夏愈加的面紅耳赤。
“可……可阿暖的生辰已經過了。”他還是沒能在子時之前將這份心意送到阿暖面前。
誰知冬暖故卻是擡手扯了扯他的臉頰,“那又如何,今年的過了不還有明年後年以及往後的一年又一年?平安今年陪了我過生辰,以後的每一年我都要平安陪著我過,以後我的每一個生辰我都要吃平安親手給我燒的飯菜,你答不答應,傻木頭?”
“我答應。”聽著冬暖故含笑的話,司季夏不由得也淺淺笑了起來,微微低下頭,在冬暖故潔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只要阿暖要我陪著阿暖,我都會一直陪著阿暖。”
他如何會不答應?不止是阿暖的生辰,從今往後的每一日,他都想陪著阿暖,爲燒飯,他心甘願。
“那就是說好了的。”冬暖故將額頭在司季夏的下上輕輕蹭了蹭,笑容愈發明豔了,“我也會一直陪著平安的,陪著平安過每一個小寒每一個除夜,一直,一直。”
前世的沒有歸,這一世,平安就是的歸,平安就是的家,不在的家裡,還能去哪兒?除了的家,哪兒也不想去。
“嗯,說好了。”司季夏擡手攬上冬暖故的肩,亦將摟在懷裡,“永不食言。”
“好了,快些把上的溼裳下來,瞧你面蒼白的,再耽擱久了不好。”冬暖故又將耳在司季夏的膛上聽了一小會兒他的心跳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鬆開環在他腰上的手離開他的懷抱,“我給你拿幹棉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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