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亮，將小孩兒的發髻照得如盛開的蓮花。

　而他臉上尤帶未干淚痕，仿佛要將憋在心中許久的委屈盡數傾訴，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這只除魔軍，是去五塔探底的。修為本就不高，將師叔塞進去，就是讓師叔當冤大頭，若勝了，就是除魔軍眾人的功勞，若敗了，師叔便要迎各大宗門的責罵。我和牧師兄田師兄還有孟師姐實在看不下去，主要求也加，也幸虧有我們在，你瞧瞧他們那樣子，還不如你們魔族看著順眼。”門冬約是氣得狠了，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立場不立場。

　簪星心中卻明白過來，難怪這支隊伍里修為如此參差不齊。

　“后來湘靈派的萄師姐也得知了此事，便帶著幾位師姐加。風宗那個聶星虹前些日子因為調戲師長被責罰，自己主要求進除魔軍好將功補過。這些就是厲害些的人了。至于赤華門的那些人，”門冬哼了一聲：“表面是自己人，實則就是來監視的，有時候還得提防他們背后刺你一刀，本不可信。所以我們也是倒了大霉，才來干這種事。”

　簪星終于將這來龍去脈弄清楚了，真心嘆道：“真是不容易。”

　門冬看了簪星一眼：“你不生氣嗎？”

　“我生什麼氣？”

　“師叔不記得你了，還和你打了起來。”門冬試探地問：“你不生氣嗎？”

　“說實話，一開始是有點生氣的。”簪星想了想：“不過聽你這麼說，此事也怪不得他。而且眼下還未進五塔，糾結于這些事也沒什麼意義。就如你說的，說不定大家都要死在這里，記不記得的也沒那麼重要。”

　門冬語塞了一刻，大概是沒料到簪星竟然如此豁達。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上的塵土，往簪星面前走了兩步，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抬起頭看著簪星：“你和師叔之間，屬實有緣無份，如今他失去記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記起原來的事。你心一定很失落。”

　簪星看著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要不然，你看看我？”門冬紅著臉道：“我雖然不如師叔俊俏，也沒他修為高，不過也勉強未來可期。師叔失去記憶說到底也有我的一份原因，不如我把自己賠給你，你湊合一下？”

　簪星：“.....”

　收回笑容，屈指狠狠彈了門冬一腦門：“多謝你考慮得如此周到，不過，我可沒打算犯罪。”

　......

　風在最高停了。

　遠的花樹幻象已經完全消失，殘紅徹底散去，夜里的山林安靜又孤獨，月從樹梢流淌下來，同水潭邊的游魚肩而過。

　黑的屋頂與白的屋頂分隔兩道，如黑夜與白晝，晴日與夜月，永不相。

　屋子里，有人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榻上的子和而臥，聽見靜，眼睛睜開，坐起看向走進屋里的人。

　屋子里的燈亮了起來。

　“七師叔。”孟盈低聲道。

　顧白嬰收回點燈的手，燈火下，年容貌軼麗，眸卻深如暗流涌。

　“門冬去楊簪星屋里了。”良久，他開口，聲音平靜：“他們很。”

　孟盈沒有說話。

　“田芳芳和牧層霄，甚至是你，跟似乎也很。”年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著跳的燈火，似在思索：“當初我醒來后，失去中間一年多記憶，宗門中傳言魔族楊簪星潛姑逢山，而我為所，迷失心智甚至助逃離殺陣。后來掌門替我清心我才恢復，但也從此失去記憶。”

　“有些說不通的地方。”他不不慢地開口：“我在楊簪星上覺到了我自己元魂的氣息。”

　“我元魂有損，掌門告訴我，是被魔族所傷。”

　“門冬說話夸張，田芳芳和牧層霄是妙空殿的人。而你在月琴邊長大，不懂得如何說謊，所以我來問你。”年看向孟盈，語氣帶了些迫人的力，“我的元魂，真的是被魔族所傷嗎？”

　燈火在暗的屋子里搖曳，照亮了兩人沉默的臉。

　孟盈垂眸不言。

　年并不心急，耐心地、安靜地等待對方的開口。

　整個宗門里月琴最看重的弟子孟盈，從小到大被當作未來掌門人培養，甚至不懂什麼說謊，冷靜又理智，公平又正直，由里說出來的答案，絕不會有半分虛假。

　良久，孟盈開口了：“七師叔，你們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

　“兩年前有一日，我去妙空殿找牧師弟，發現他的書箱里有很多書。”

　顧白嬰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明白孟盈何以突然提起此事。

　“那些書很特別，是一些《修仙界一百個約會勝地》《話金句大全》《手把手教你如何追道》《修煉后我了仙子的白月》諸如此類的雜書。”

　顧白嬰有些莫名其妙，牧層霄能看這些書，只能說明他確實沒將心思用在修煉上。而能能在宗門藏書閣里找到這些書，想來也不是件容易事。

　“我問牧師弟為何要收集這些書，牧師弟說，是你托他尋找的。”

　年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識道：“不可能。”

　孟盈看了他一眼，目十分復雜：“而那不久后，簪星師妹陷萬殺陣。”

　“你也知道，魔族陷萬殺陣，絕無生還可能。但簪星師妹不僅活了下來，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因為你以寄魂分出一隙元魂寄于上，幫擋住了萬殺陣中萬道殺機。”

　年臉微變，眸中難掩震驚。

　這實在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但孟盈絕不會說謊。

　“師叔，我對之一事，不甚了解，不過依書籍上所言，你應該是喜歡簪星師妹，想要做你道。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一隙元魂，替擋住各大宗門追殺。”

　神一如既往得清冷，說出的話卻如巨石落深潭，掀起萬丈波瀾。

　“你待，深種，似海綿長。”

　－－－－－－題外話－－－－－－

　小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