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婦人的聲音褪去了悲涼之意,只余下和這周遭一般的冷意。這一聲,讓夏芷瑜覺到了腰間不知何時出現的。即便隔著厚厚的裳,夏芷瑜依舊能覺到那種攝人的尖銳,相信,只要不聽話稍有作,那匕首下一刻就會劃開的皮,讓疼痛、流,甚至死亡。不想死,也不能死。
“你是誰?為什麼?”
“故人之托,引夏姑娘一見。”
“誰要見我?”夏芷瑜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知道誰會用這般卑鄙的手段見,只是想拖延時間,因為篤信,駱銘即便暫時被人引開,也會很快回來的,因為和小寶在這里。
“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嗎?何必多問!”話音落下,卻見夏芷瑜不再說話,也不肯稍,那婦人冷哼了一聲,“夏姑娘便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你懷里的孩子著想吧?”說著,抵著夏芷瑜腰間的匕首又往前送了幾分,那匕首十分銳利,夏芷瑜耳邊傳來了十分清晰的布料被割裂的聲音。下一刻,夏芷瑜眉頭一皺,不用看也知道,傷了,跟前這人是個耍刀的高手,力度控制得極好,只是傷了的皮,算是給點兒看看。
“姑娘倒是能忍疼,不知道姑娘懷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忍住呢?”
“你別他!我和你走。”
周圍人很多,但沒有一人注意到夏芷瑜這邊的不妥,因為他們急于先保住自己的命,剛才一會兒有人喊‘殺人’,一會兒又有人‘走水’,人群已經慌地不行了。
夏芷瑜終于還是不甘愿的,若是只有一人,那麼被人制住也只能認了,但懷里還有小寶,小寶和不同,小寶還小,他的人生還沒有開始,不愿意帶著他赴險。
“駱銘,我在這里。”夏芷瑜突然出聲,那婦人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去看,夏芷瑜趁機側避開了抵著的匕首,抱著小寶就試圖轉奔逃。然才跑出去兩步,已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怎麼回事?對付個手無縛之力的人都要這麼久,主子留你何用?”夏芷瑜眼前一黑,陷黑暗之前只聽到了這麼一句。再醒過來的時候,夏芷瑜只覺得頭暈腦脹,就好像幾天幾夜沒有睡過覺一般難,但很快就清醒過來,想起了昏過去之前發生的事。
小寶?小寶呢?
“人呢?來人!你們這些個藏頭尾的混蛋,把孩子還給我!”夏芷瑜有些踉蹌地走到了門邊,用盡全力氣把門拍得啪啪作響。在聲音開始嘶啞,手掌也拍得麻木的時候,門外終于有了靜。
門不是被推開的,而是被踹開的。門被踹開的同時,夏芷瑜也被帶累,摔倒在了地上。但渾然不覺得摔得有多疼,只著急抬頭去看,進門的人是誰。
進門的是個男子,夏芷瑜并不認識,“我的孩子呢?你們把我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你的孩子?這里哪里有你的孩子?為了自己的名聲好,夏姑娘慎言。”
“你的主子呢?不是說了要見我的嗎?我現在醒了,可以見他了。”
“夏姑娘是醒了,不過我們家主子還在休息,您就且等等吧,待我們主子有空了,自然是會召見你的。”
召見?聽到這個詞,夏芷瑜不知為何,心中忽然起了一忐忑。但不容多問些什麼,那人已經迅速地退出了門去,退出去之前他說了一句,“我們家主子的脾氣可不好,夏姑娘要是再吵吵,惹怒了我們家主子,這后果……”
片刻之后,屋中便只剩下了夏芷瑜一人。能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就后悔不迭,湊什麼熱鬧,看什麼花燈呢?為什麼要多管閑事,讓駱銘把人都散了去幫人找孩子呢?而駱銘,現在又在哪里呢?他是不是也遇到危險了?他能知道和小寶被人抓到了這里了嗎?如果他找不到他們,那要怎麼辦?小寶又要怎麼辦?
讓夏芷瑜擔心不已的小寶,此刻正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歪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兒之后,他忽然笑了起來,出幾顆小米牙,手就要去跟前那人的臉。
那人有些嫌棄地避開,“剛吃過手,也不洗洗,就想你父王的臉,你這小子,算你還有些良心,這麼多時候過去了,還認得你父王。”而后吩咐邊一直恭候著的人,“帶他去好好洗洗去,手腳輕著些,別傷了他。”
“是!”
在夏芷瑜哭得不得自已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讓十分耳的聲音,“三妹妹這是怎麼了?哭得這樣慘,真是我見猶憐呢!”
夏芷瑜猛地回頭,才發現屋子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個人,剛才太過沉浸于悲傷之中,連這幾個人什麼時候推門進來的都沒有注意到。更讓驚訝的是,對著說話的人,是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甚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夏芷欣。
“你怎麼在這里?”如果在這里的話,那麼難道剛才那人口中那個脾氣不好的主子是……
“怎麼?三妹妹能在這里,我便不能了?你倒是本事,還勞殿下特意命人接你回來。你靠著你這張臉,到底勾|引了多男人,嗯?我的男人你也不放過?”
當日駱家軍不費一兵一卒攻占了皇宮之后,慕容皓被擒,夏芷欣也未能幸免,兩人被關到了一。因為知道朝代更替的時候,有些人是必死無疑的,所以夏芷欣一直很害怕,其實想和慕容皓撇清關系,甚至想過要說出本沒有提慕容皓誕下子嗣的事,但沒有人給過機會,本沒法和外界有半點兒聯系。
然后就開始賭了,賭慕容皓不會坐以待斃,贏了,死皮賴臉地跟著慕容皓離開了困著他們的那個‘牢籠’。但慕容皓這人,豈能是憑白讓人利用的,看似得了自由,其實還是要和他同生共死的,他生,便也能茍且活著,他死,必然是要拉著陪葬的。
“二姐,你在說什麼?”夏芷欣的男人,夏芷瑜知曉的,便只有慕容皓一人。夏芷瑜現在什麼都不怕,怕就怕被慕容皓知曉了小寶是駱銘的兒子。更怕的是,駱銘也已然被他們給抓了。
“裝傻是吧?行,反正我現在最多的便是時間了,咱們就慢慢說。你們去找條繩子來,把捆好了,然后你們便出去吧,我要和我三妹妹單獨說會兒話。”
確認夏芷瑜沒法反抗之后,夏芷欣緩步走到了跟前,抬起了的下,夏芷欣的指甲尖利,又一點兒沒控制力道,很快就在夏芷瑜臉上掐出了幾道指甲印。
“自從宮中一別,姐姐我一直惦記著三妹妹你呢。”
“勞二姐惦記了。”
“這小兒真會說話。”其實夏芷欣更想的是永遠都說不出話來,但不敢,慕容皓這人晴不定,他沒發話說要怎麼置夏芷瑜,并不敢越俎代庖,不然只怕會搭上自己的命。
“那孩子的事,你知道多?”不想浪費時間,夏芷欣開門見山地問道。
“孩子?什麼孩子?”
“就你昨晚抱著的那個。咱們也別繞圈子了,他確實不是我生的,是咱們母親替我買來的,我當初懷了孩子的事不是假的,要不是夏芷推了我一把,我何至于……我呢,勸你還是閉上,什麼多余的話都不要說,殿下以為那是他的子嗣,念你照顧他有功,只怕是不會要你命的,若他知道那孩子什麼都不是,那咱們便只能同歸于盡了。三妹妹你心腸那麼好,應當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無辜的孩子枉死的吧?”
夏芷欣所言,讓夏芷瑜有種想要重重松口氣的沖,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知道小寶是的兒子,不知道小寶是駱銘的兒子,甚至還以為小寶是夏芷欣替慕容皓生的兒子,這于此刻的夏芷瑜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虎毒不食子,慕容皓不子,那麼便會當小寶是他唯一的子嗣,如此,至小寶的命是無虞的了。
“且不說那個孩子,二姐姐惜命,我也怕死。所以二姐姐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既然你說二殿下以為那孩子是他的子嗣,那麼此刻,那孩子是在二殿下跟前嗎?”
“是,怎麼,養著別人的孩子,養出來了?不過那小子確實長了一副好相貌,招人喜歡也是正常的。”
“二姐姐或許不知,我當初也落過一個孩子。那孩子要是還在的話,也該有這般大了。”
“孩子?你有過誰的孩子?”
夏芷瑜搖了搖頭,“負心之人,不提也罷。小寶……啊,便是那孩子,脾氣有些大,不是很好帶,如果可以的話,二姐姐能不能和殿下說說,讓我繼續照顧他。”
“我可做不了殿下的主,這話你只怕要自己和殿下說了。”
“可我本見不到他。”
“他會見你的,不然也不會讓人把你活著帶回來。但你可記住了,你但凡說錯一句話,死的可就是三個人,或者更多。”
“二姐姐既然怕我說錯話,何不對我好些呢?這繩子捆得我好疼,我萬一疼得失去了理智,在殿下跟前說了實話可怎麼好?”
夏芷欣瞪了一眼,繞到了后,一邊費勁地替解開繩子一邊道,“你也別想往外跑,外頭守著的人可不,隨便一個都能弄死你。”
“多謝二姐姐提醒。”但是沒有小寶,是哪兒都不會去的。
夏芷欣并不想提醒,但就怕夏芷瑜若不是即刻斃命,會在臨死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拉一道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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