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小董腳上看了一眼。

穿著一雙球鞋，鞋面明顯刷了又刷，白里著黃。

小董把腳往後了，忽然下定了決心：「我不買了！」

「什麼？！」櫃員氣急敗壞，一把揪住小董的領子，「你剛才還說要買襯衫的！你這人怎麼言而無信——」

小董不爭氣地哆嗦了下，好不容易起來的氣勢，轉眼又萎靡了。

我看不下去了，衝到小董面前，一掌打開櫃員的手：「就是買，也不在你這裏買，不會給你沖一分錢的業績！你趁早死心！」

「你——」

櫃員想發脾氣，轉過頭看見我的時候，語氣又了下來，「這位士，請問您有什麼需要的嗎？」

還真和楚楚說的一樣。先敬裳后敬人，穿得不好，連櫃員都要給你白眼。

「沒有……不，有啊。」我冷笑了下，改口說，「你去給我另外找個櫃員來。」

「哦，好。」

櫃員蔫蔫地走開了。

小董眼圈一紅，有點難為：「小喬姐……這裏的服，我，我買不起。」

「沒事。」我安，「你才工作多久，手頭沒錢是正常的。」

「……嗯。」

小董哽咽著，點了點頭。

楚楚沖小董笑了笑，把我拉到一邊：「哎，葉子，我這裏有點事。小董，我先和你小喬姐說兩句話啊。」

「噢……」

小董一臉茫然，答應了一聲。

楚楚把我拽到旁邊，小聲說：「你想幫買服，找面子？」

「怎麼？」我反問，「不行嗎？」

我看見小董現在的況，就好像看見幾年之前的我。當時我無依無靠，每天打工賺錢，還要付自己的學費、食宿，窮得要命，也沒遭別人白眼。

我想幫小董一把，其實也是想幫當年的自己一把。當年的事在我心裏，始終是個結。

「葉子你得知道，救急不救窮。」楚楚嚴肅地說，「你那個小助理，沒什麼錢吧？好，你這次可以給買服，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

我啞然。

楚楚又說：「而且我覺得你那個小助理心不正。你現在幫，萬一以後後悔了——」

我沒說話，轉過頭看著小董。

小董站在那，低著頭，泫然泣的樣子。

我心一：「算了，我就幫這一次。下次不幫了。」

楚楚嘆了口氣：「你這人！」

我拉著楚楚，回到小董旁邊。那個用白眼看人的店員，恰好也帶著個三十來歲的漂亮人回來了。

漂亮人對我鞠了一躬：「士您好，請問您有什麼需求？」

我往的牌上看了一眼。哦，是個店長。

我問：「你家員工沒和你說嗎？」

店長擺出一副職業的微笑：「沒有的，士。」

「哦。」

既然不知道，我也沒有為難的意思，拿了件真襯衫，往小董上比了比，「你穿多大碼？」

小董愣了一會，明白過來：「不用了，小喬姐……」

扭扭的，有點討厭。

我皺了皺眉，直接把領子後邊的標籤翻了過來。看清的尺碼，我選了件真襯衫、還有一條短，遞給店長：「開票子。」

店長笑容殷勤，把服遞給那個店員：「請問是刷卡，還是現金？」

「慢著。」我沒理的疑問，一抬手，制止的作，「換個店員來。」

那個店員的臉，立刻變得慘白。

店長狐疑地看了看，也沒多問，揮手來另外一個店員：「這兩件，去開票子。」

我了錢，拉著小董走出店門。

後傳來店長的厲聲質問：「我早就說過，不讓你和客人起衝突，現在呢？！你明天就別幹了，去財務那把錢結了！」

我回過頭，往們那邊看了一眼。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店員，現在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妝糊了一臉，睫膏順著眼淚嘩嘩往下流。

不過，我沒有一點預料中的欣喜之。

楚楚嘆了口氣：「葉子你說，你和個售貨員較什麼勁呢。「

「……是啊。」

我也嘆了口氣。

和我們倆相比，小董倒是滿臉喜氣，不停向我們道謝。可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聽道謝的。

送走小董，那個店員剛好收拾完東西，灰頭土臉地被人趕出店門。

「我以後不會了！我還有孩子要養啊……求你們了……」店員哭得撕心裂肺。

店長把一個包包丟到上，冷著臉吼：「滾！」

店員哭了半天，默默從地上爬起來，走掉了。

路過我們的時候，特意往我上看了一眼。

眼之惡毒，讓我瞬間倒了胃口。

這件事過後，我和楚楚找了家東來順。我隨便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楚楚嚼著羊，問我：「葉子，你怎麼不吃啊？」

我想了想：「我不是很……」

「是麼。」楚楚聳肩，「你不，我就多吃點。」

我說：「好啊。」

楚楚又往碗裏夾了一大筷子涮好的肚，蘸好麻醬，不經意地說：「聽說Aaron又要升職了。」

我沒聽清：「什麼？」

「Aaron啊。」楚楚嘖嘖嘆，「這小子不夠意思，要升職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他也沒告訴我。

被瞞的事實，讓我覺有點不舒服。我低下頭，夾了一筷羊，掩飾住不太正常的表：「也可能是你聽錯了。」

楚楚撇：「我可是八卦小天後，不會聽錯的。」

「Aaron才多大，二十九？」我笑笑，「再者說，他現在已經是地區總監了。再往上升，就是東亞地區總裁了吧？哪有這麼年輕的區域總裁。」

楚楚想了想：「也對。」

「所以說麼，不會的。再說升職是好事，他也不會不告訴別人。」

我都分不清是在對楚楚解釋，還是在安自己了。

楚楚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對。」

我一愣：「啊？」

楚楚壞笑：「Aaron和我關係不大。他要升職，第一個就應該告訴你才對呀——」

而我一直沒想通的，恰好就是這一點。

我放下筷子：「人家和我無親無故的，幹嘛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