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倒是不知道他原來竟然還會說話。

總歸是從來沒有聽他開過口的。

除夕之前，見到的霍連欽大多是很暴躁的，失控起來只有鎮定劑才能讓他平息。

但是不知為何，這幾日在老宅走來走去，見到的霍連欽卻特別安靜。

此刻他們在庭院中。

霍夫人會客的間隙，顧西推著他到梔子花叢下。

不過幾日的時間。

原先的枯枝敗葉便發了新芽，綠綠的。

但是離開花的時間還很長，聞不到任何的花香。

是霍夫人授意顧西推到這裏來的。

雖然顧西不太明白，這樣一個連花骨頭都沒冒出來的花枝有什麼好看的，但也沒有多問。

清楚的記得，霍靖沉曾經說過。

因為他父親喜歡梔子花，所以母親便心呵護。

這是長輩的世界，不必也不便去過多詢問。

但願，不是跟莫雪容有關。

顧西見霍連欽看的出神，便探著子打算折下一截給他。

沒想到，剛剛要用力……

後面突兀的傳來一聲兇狠聲音的唬聲：「不，準！」

顧西指尖了下。

回過頭，便見霍連欽兇神惡煞的樣子。

果然，霍家的人有與生俱來的威嚴，就這麼一個生病的老爺子，發起兇來，也讓人當下打住了所有的作。

玉姐在跟前，欣的笑著：「夫人您看是不是……老爺子真的會說話，只是他很說。」

說著，玉姐開心的要回屋去找霍夫人。

顧西有點懵……

就這麼說兩個字，就能讓玉姐那麼興地去向霍夫人報告。

顧西有些無奈的笑。

想來，霍夫人對老爺子是真的傾注了一切。

不遠的年畫被這幾日的涼風吹的摺疊在一起，顧西無事，繞著過去，在樹梢下踮著腳尖將年畫輕輕的展開。

梅姨的影適時晃過來。

手裏提著的服袋子很醒目，顧西認得，那是前兩日外出穿的服，拜託梅姨拿去乾洗的。

「太太。「

「有事嗎梅姨？」

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遞到顧西跟前：「這是乾洗店的店員從你口袋裏取出來的。您看看是不是您的東西？」

顧西一眼便認得。

是沈東揚給的照片，梅姨著照片細角，反面朝上。

幾乎都要忘了。

那晚從於家回來，便被霍靖沉的當頭大禮衝擊的什麼魂都掉了。

顧家老房子，是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

霍靖沉買下了給，一時，便什麼都拋之腦後。

倒是忘了這茬……

顧西手接過，翻轉過來。

下，的眉頭微微蹙起，而後越蹙越，直到最後，面煞白的抖著指尖，那張照片被失手掉在草坪上。

梅姨不解。

手便要去撿，被顧西搶先一步的彎拾起。

那樣子，好像生怕梅姨撿去了就不知如何解釋的覺。

「太太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相小半年，梅姨也算是知道些顧西的子。

大事小事不過分悲喜，忍接也好，欣然接也罷，但很這樣驚慌失措，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似的。

秉著主子的私不能看的原則，這張照片從乾洗店的店員到手裏，便沒有刻意看過。

可是如今看著太太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梅姨倒是有些後悔沒有翻過了看一看。

「我去打電話給先生。」

「梅姨——」

梅姨剛轉，便被顧西手抓住手腕，搖頭：「不要打給他。」

「可是您……」

「梅姨，你覺得我對你怎麼樣？」

「很好啊。除了先生以外，從沒有人像您這樣，真心把我當家人，而不是傭人。」

「那好。作為家人，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顧西如此慎重，倒是讓梅姨有些承不住了。

「太太，有話您說，不必如此嚴肅……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做。」

「我知道梅姨是看著他長大的，你們的份不一般。我也知道最初他總是讓你看著我。但是今天的事，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告訴他？讓我自己來理。」

梅姨踟躕：「真的……不能說嗎？太太不會有事？」

顧西眼神堅決：「我不會有事。也不是不能說，而是由我來決定什麼時候說。」

梅姨到底是信任顧西的。

見又是請求又是拜託，實在不忍心說不。

以致顧西進了屋，站在霍連欽的旁，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卻覺惴惴不安。

——

顧西是提著好像灌了鉛的雙，回了臥室。

關上門的剎那，的直接在門后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指尖著照片，看著那上面的年輕子……

那晚在車裏線昏暗，始終沒瞧出來照片上的人是誰。

可是如今大白天。

又怎會看不出，這個分明是的母親！莫雪容！

不不……

其實乍眼看，還以為是自己！

可是本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拍過這種照片。

然而照片是黑白，卻有模糊水印，分明年代久遠。

最後是認出來了，照片的背景是顧家的老房子，這才猜測到是莫雪容，然後的面容才漸漸的從自己記憶深浮現。

那些與莫雪容同一個屋檐的時，一幅幅，一幀幀，冰冷的嘩嘩閃過腦海。

喊媽媽，眉都不抬。

抱著的大撒，永遠只留給僵的背影。

說，顧西，我不是你媽媽，不要喊我。

顧西扯……

倒希不是呢。

然而就憑跟的那張臉，說不是誰能相信？

那麼多年過去了，顧西以為這些事早已被自己忘記。

原來並不是。

它只是被自己刻意的封印在記憶深，不想提及。

顧西有些不過氣，捂著自己的口，一步步的挪到床沿，取過床頭櫃的手機……

不知沈東揚是不是早在等的電話。

這一通撥過去，他秒接。

接了卻不說話，手機里傳出他不輕不重的呼吸，極有耐心的樣子，等待顧西先開口。

「你認識莫雪容？」

顧西也不拐彎抹角，哆嗦的聲音，開口便直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