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最終,江予功跟格子生換了座。
坐定后,他看了若緒好一會兒。幾天未見,若緒原本水靈的眼睛里,著憔悴,黑眼圈也長了出來。鼻尖紅紅的,像是被空調熱的,又像是了委屈。
江予勾起角:“臉怎麼差得跟三天沒睡覺似的?”
“有點累。”若緒應了聲,側枕在他的肩膀上。
生糯的呼吸噴在皮上,又又。江予低頭,恰好可以看見對方的睫。
問:“你怎麼在這兒?”
江予一臉得意:“之前不是給我發車票截圖嗎,我后來也買了這輛車的票,就在隔壁車廂。”
若緒聽著,把半張臉埋在他的手臂里,輕輕吸了吸鼻子。
江予忍不住笑:“你不會是看見我突然出現,得哭了吧。”
若緒沒搭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聲氣里帶了點鼻音。
“我想睡一覺。”
生的頭發有櫻花香,味道清淡,卻很勾人。江予在這一刻到了異常的寧靜,心一,便放棄了繼續打趣的想法。
他了若緒的頭,低聲道:“睡吧。”
列車開往北京的五個小時里,程若緒斷斷續續睡了一路。中途某次醒來,換了個姿勢,往車窗邊靠去,沒兩分鐘,男生的手又將一把撈過來,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躺著。
若緒含糊地問:“肩膀一直被著,不麻麼?”
江予道:“不麻。”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水滴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列車在風雨間穿行,帶著溫的節律。
朦朧之中,若緒覺自己約約地、聽見了開往永遠的聲音。
到北京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
若緒打算回寢室放下行李,再出門跟江予吃飯。結果,男生直接跟出租出司機報了學校附近公寓的地址。
面對若緒疑的目,江予道:“放心,沒想把你怎麼樣。就是看你狀態太差,讓你在我這兒養一養。”
程若緒歪著頭,繼續著他。
江予笑:“別看我跟看著狂似的,哥也是有底線的人。你這副蔫菜的樣子,本下不了手。”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三天,江予讓若緒先住自己公寓里。床已經被鐘點工阿姨提前鋪好,果然如江予所說,跟他在北嶼的床一樣舒適。
若緒沖了個澡,準備彌補寒假后半段缺失的睡眠。剛躺在床上沒多久,江予推門進來,問若緒晚上想吃什麼。
若緒裹著被子,面對著男生:“你做?”
江予眼里帶笑:“想得倒是,可惜我不會。”
“那隨便吃點吧。”若緒道。
“上次不是說附近一家日料不錯,有外賣嗎?”
若緒搖頭。
“地址在哪?我去買回來。”江予道,“你先睡,等會兒我們一起吃。”
日料店離這里有三公里距離,途中多是小路,打車不太方便。若緒算了算路程,來回至得花一個小時,提議吃其它外賣。江予只是笑,
說反正自己閑著也是閑著。
外面的氣溫是零下五度,男生披上了件黑沖鋒,冒著小雪匆匆地出了門。
一切重歸于安靜。
若緒陷在被窩里。明明棉被和床墊都舒適得不行,可知道江予不在,總覺心里空落落的,了點兒什麼。
翻來覆去好幾個回合,竟不如在火車上靠著男生肩膀睡得踏實。
一個小時后,若緒聽見外面的靜,掙扎了一會兒,從被窩里爬起來,走到客廳里。
此時,江予剛完鞋、換下外套。玄關的柜子上放著他風塵仆仆買來的日料。
屋子里暖氣開得很足。
男生抬頭,目落在若緒上時,流出意外。
若緒在家有睡的習慣,即便是很冷的冬天,眠時的著也極為單薄。上套了件藍的蕾小吊帶,松松垮垮的。下邊是一覽無余的細腰,和白的底。
偏偏那張又又純的臉,何其無辜。
江予打量著,皺起眉頭:“程若緒,穿這樣晃來晃去,是想考驗誰呢?”
生原本沒別的心思,被江予這麼問,心中一。仰臉看著他,“你說,我還能考驗誰?”
白凈的小臉睡眼惺忪的,角淺淺彎起。這模樣看得江予口舌燥,他立在原地,一時間沒有作。
“現在嗎?”若緒走近,踮起腳尖,一邊去拉他的手,“如果不的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做點別的?”
這是若緒第一次在□□上主。
抑了一個多星期,心叛逆的緒已到達頂峰,迫切需要找個宣泄的出口。
其實,早在列車上看見江予的那一刻,就想吻他。
空氣越來越熱。
男生前一秒還在著這份親昵,下一刻卻按住的肩膀,輕輕將推開。
若緒抬頭,一臉不解:“怎麼了?”
“我說,”江予低頭看,啞聲問,“你不會是想跟我來個分手炮吧。”
大概是認為“分手炮”這事過于荒謬,若緒忍不住笑。
蹭過來,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的:“就是有點想你。”
空氣安靜了兩秒。
江予眼一暗,將若緒打橫抱起來,往主臥走去。
兩人一周多時間沒有見面、沒有電話、沒有短訊,正是思念最濃的時候。而男生將這,統統傾注在了肢語言里。
雖然以往也是江予主導一切,但是今晚的他,更加強勢而熱烈。
中途,他問若緒。“今天在車上看見我的時候,是不是得哭了?”
若緒那會兒迷迷糊糊的,腦海里緩緩冒出問號:“嗯?”
“別裝,”他低聲蠱著,“我當時看見你眼睛都紅了。”
若緒自尊心極強,最怕被人發現肋,矢口否認道:“我才沒有哭。”
男生道:“什麼,在我面前哭又不丟人。”
“就是沒哭。”若緒道,“我從來不哭的。”
“哦,從來不哭嗎?”
江予停下作,森森地看著,這讓若緒心里生出了不祥的預。
下一秒,
男生湊近耳邊,啞著嗓子開口——
“等會兒弄哭你。”
若緒本以為江予只是隨口撂了句狠話,沒想到他竟了真格。
男生的熱過于洶涌,百轉千回的緒織在一起,到濃時,若緒的淚水忽然不控制地往外冒。
見生哭得肩膀抖,江予終于意識到自己有多過分,他抱著的子,試圖哄。
“我錯了。”
江予的臉著的脖子后背:“如果生我的氣,你就咬我一口。”
若緒悶悶地說:“咬你干嘛,我又不是變態。”
江予聞著清淺的發香,彎著角,沒有說話。
趁著消停的片刻,若緒放空了一會兒,酸的漸漸恢復知覺。
男生在高鐵上給當人枕頭積累的好,轉眼便消減了大半。滿腦子都是江予剛才禽不如的模樣。
虧還在某個瞬間,覺得在江予不可一世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暖男的心。
真是瞎了。
若緒趴著,背對著江予。男生見氣鼓鼓的,厚著臉皮湊上來。他盯著潔白的背好一會兒,突然問:“程若緒,你是不是瘦了?”
若緒悶哼哼地答:“不知道。”
江予了生皮包骨的腰:“這幾天想我想得連飯都吃不下,不至于吧?”
若緒:“……”
江予:“倒是大了一圈。”
若緒:“……”
真是不想搭理他。
安靜了片刻,江予沒再逗,只是摟著的肩膀。
男生懷里的溫度太高,若緒覺有些熱。
壁燈散發著黃的暖,將周圍的一切染上了曖昧。盯著床頭鬧鐘緩緩移的秒針,有一瞬間出神。
忽然間,想起母親馮佳薇接起的那通電話。
和江予斷開聯絡的這幾天,若緒的腦海里不斷有疑冒出來。猶豫了好一會兒,開口問:“我媽說你以前答應過,永遠都不會來打擾我。是真的嗎?”
江予愣了幾秒,才低聲回答:“是吧。”
若緒到意外:“什麼時候的事?”
搜遍了回憶,并沒有想起江予在何時答應過馮佳薇這樣的要求。
“你初三轉學后沒多久。”江予道,“有一次我去你家樓下蹲你,你讓我不要再來了,還記得嗎?其實隔天,我又去找了你。”
若緒到意外。當年被馮佳薇學生報復之后,和馮佳薇一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把一部分厭惡的緒轉嫁在沒能及時赴約的江予上。
在說完那句“不要再來刺激我了”之后,男生便徹底消失在的生活里。若緒以為,兩人的回憶是在那個傍晚被畫上句點的。
不確定地問:“你之后還找過我?”
“嗯。”江予右手順著脖頸的弧度往下,像在數的脊椎骨,“當時運氣不好,一直想見你都沒見到。后來特地翹了課,從中午開始就在你樓底下蹲點,結果見了你媽。”
時至今日,江予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他知道馮佳薇不喜歡自己,也習慣了人看他時輕蔑又警惕的目。但四年前的那個下
午不太一樣,人的眼神里除了他習以為常的緒之外,還有一種強烈到讓人窒息的憎惡。
馮佳薇很快便猜出江予出現的目的,問江予,是不是幾天前來找過若緒。
江予沒有接話,心驚訝于這位長輩的敏銳。然后,他聽見馮佳薇繼續說到,就在江予跟若緒見面的那天,若緒一個人反鎖在臥室里。馮佳薇出于擔心,強行闖了兒的房間,意外看見兒左手拿著水果刀,右手背滿是鮮的場景。
面對突如其來的沖擊畫面,馮佳薇又驚又痛。大聲地質問若緒在干什麼,當事人卻很平靜地解釋,自己只是削蘋果時,不小心被割破了手。
若緒不會用水果刀,吃蘋果習慣只把皮清洗干凈。被刀劃開的地方是手背,那是無論以哪種姿勢握刀,都不會被到的地方。
馮佳薇把兒反常的表現,理解為某種意義上的自殘。
明明轉學之后,若緒的緒一度有過好轉的。
當時的江予,聽著馮佳薇的話,神有一瞬間恍惚。
雖然接近傍晚,可太依舊曬得讓人心慌。他覺自己的靈魂飄浮起來,漸漸離了,周圍的一切變得像夢境一樣不真實。
面前人的聲音不斷飄進他耳朵里。他似懂非懂地聽著,最后只捕捉到了那一句。
“江予,你是不是非得死我兒才開心?”
他應該是在那一刻,才徹底向現實屈服的。
夜已經越來越深了,時鐘指向了九點。
想起這些往事,江予心并不痛快。好在回憶里的另一位當事人,此時正躺在手可及的位置。
燈從另一邊照過來,將的側勾勒出旖旎的廓。的后背上,漂亮的蝴蝶骨隨著呼吸淺淺地起伏著。
江予看著這副畫面,前一秒被往事喚起的抑,漸漸被寧靜所取代。
他在被窩里索著的手,然后與十指相扣。
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生突然開口:“對不起。”
江予指尖彎曲,一邊問:“你跟我道什麼歉?”
若緒語塞。母親極端的偏見,自己毫無據的懷疑,和因自卑而生的搖擺不定,都足以構道歉的理由。
喃喃道:“就是有點想跟你道歉。”
江予像是被提醒了什麼事,手松開,朝枕邊探去:“手機給我。”
“嗯?”若緒不解,但還是將手機解了鎖,遞給江予。
“剛想起微信還沒加回來,”江予對著屏幕點了好幾下,又問,“電話號碼沒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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