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的娘從頭至尾都是把罪名攬在自己上,沒有開口指認過任何人,但最后看魏尋煙那個眼神,實在耐人尋味。
這娘是魏尋煙挑細選送進周府去的,現在娘下毒毒死了孩子,這事兒讓不知的人一聽,鐵定會把兇手和魏尋煙聯想到一塊兒。
就算最后衛恒結案說兇手另有其人,也一定還會有人說風涼話,堂堂二皇子妃哪會親自做那殺人的事?肯定是指使旁人去做啊。
“兇手的目標莫非是……太子殿下?”
衛恒說得很猶豫,昭陵已經好多年沒出現過皇權爭奪的事了,趙琛更是在十歲以后就被冊封為太子,滿朝文武皆盡心盡力輔佐太子,怎麼會有人還不自量力想要爭皇位?
但周府一事又實在蹊蹺,讓衛恒不得不多想。
丞相魏諍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兒,大兒魏尋煙嫁給先天有疾的二皇子趙凜,二兒魏如煙則下嫁給了周巍然,魏諍雖然居高位,兩個婿卻并沒有讓他在朝中勢力增加,惹君王猜忌,可見兩門婚事背后都是經過深思慮的。
太傅葉明昭教授太子趙琛禮制、君子之風,丞相魏諍則一直教授趙琛治國之策,趙琛尊葉明昭一句老師,卻只認丞相一個恩師,可見對魏諍的信賴。
若坊間流言四起,二皇子妃魏尋煙有謀害自己親侄之嫌,趙琛追究到底,恐會背上迫害手足兄弟的罪名,若趙琛不追究,那便是袒護二皇子,與丞相會生出嫌隙。
當朝太子若與丞相生了嫌隙,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二皇子趙凜因有疾,一直醉心琴棋書畫,子寡淡散漫,向來是眾位皇子中最溫和無害的一個,但當真扯上皇權之爭,誰又可能是真的純良無害呢?
“此案并非我們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衛大人必須盡快抓出幕后真兇才行。”
衛恒想得夠深,蘇時寒便點到為止,沒再繼續深。
為臣者,妄議君主是死,妄議皇嗣也是死!
衛恒明白蘇時寒的意思,止了話題,只是心里還有擔憂,忍不住問:“蘇大人,之前我們在周府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那天他們說過的話很多,誰記得住每一句?但衛恒表肅穆,蘇時寒知道他是在拐著彎兒的問自己,如果真的有皇權紛爭,自己到底站哪邊。
這個時候,誰會明正大的站隊?就算站了,誰會傻到別人一問就老實說出來?
“衛大人,我記得太傅曾寫過一本書,他在書里寫了一句話說‘為臣者,先天下而后己,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高于一切’。”
葉明昭寫的書,衛恒都是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的,自然記得這句。
蘇時寒說完這句話停頓了片刻,表也染上兩分冷肅:“太傅所言,也是我的為奉行的準則!”
言下之意是,他不忠于誰,只要誰對黎民社稷更好,他就擁護誰嗎?
這回答實在太過圓狡詐,衛恒卻不能生氣反駁,畢竟這話是他的恩師葉明昭提出來的,蘇時寒只是引用罷了。
“老師還說過朝綱穩固才是黎民社稷之福,還蘇大人不要斷章取義,忘了君臣本分!”衛恒很嚴肅的提醒。
他很清楚趙琛目前還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有些難堪重任,但趙琛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理當坐擁皇位。
自古君王就沒有十全十的,做臣子的辛苦一些,悉心勸諫,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有衛大人時時刻刻盯著本,本自然不會干出什麼越矩之事。”
蘇時寒把責任推到衛恒上,好像衛恒一時懈怠沒有看住,他就會去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衛恒心底鬼火直冒,蘇時寒卻直接下逐客令:“時辰不早了,夜路太黑不安全,衛大人坐廷尉府的馬車回去吧。”
“不用!”
衛恒氣得拂袖而去,蘇時寒在前廳又坐了一會兒,手把那張畫著老虎玉墜的畫紙拿起來。
玉墜是好玉墜,可惜,爹不是個好爹……
蘇時寒揭開燈罩把畫紙燒掉,桌上很快只剩下幾片黑乎乎的灰燼。
從前廳回到主院戌時已經過去一半,屋里燃著燈,安安靜靜的,有一種異樣的靜謐,推門進去,蘇問春已經躺在地上睡著了。
不習慣兩人同住一屋,沒有服就這麼和睡下,也不知用什麼辦法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連臉都蒙了一大半,只出小片額頭和糟糟的頭發在外面。
捂這樣不怕悶著自己?
蘇時寒走過去,剛想幫他蘇問春把被子拉下來一點,睡得好好地猛地睜開眼睛。
“你想做什麼?”
聲音戒備,眸子清亮,分明是在裝睡。
“怎麼不繼續裝了?”
蘇時寒面不改的收手,好像剛剛他只是想試探蘇問春到底睡著沒有。
蘇問春又往被子里了,這下連腦袋都進被子里,只剩一頭蓬蓬的頭發:“蘇大人不胡手腳,我自然能一覺睡到天亮。”
蘇時寒哭笑不得,索也不自己的外套了,吹了燈直接躺到床上,放下床帳:“沒人你,睡吧。”
屋里陷一片寂靜的黑暗,隔了一會兒,蘇問春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確定蘇時寒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再無其他作,這才松了口氣安心睡覺。
蘇時寒的床,但地鋪更,蘇問春還以為自己第二天醒來會腰酸背痛,結果起來后發現胳膊一點也不酸痛,整個人還破天荒的有些神清氣爽。
怎麼回事?
蘇問春仔細想了一下,最后發現最大的原因是昨晚沒有做惡夢,難得睡了個極香甜的覺。
難道是因為蘇時寒就躺在離不遠的地方?
蘇問春被這個念頭驚了一下,連忙搖搖頭掐斷思緒。
醒得有點晚,外面早就天大亮,蘇時寒也早就上朝去了。
打開門,徐放立在門外,很快讓人送來熱水給洗漱,又送了早飯來。
除了前幾日喝的藥粥,今天的早餐還多了兩個小籠包。
蘇問春吃得意猶未盡,咂了兩下,興沖沖的看著徐放:“你知道太傅府邸在什麼地方嗎?”
徐放五皺一團,十分警惕:“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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