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春是在一陣刺痛中醒來的，睜開眼時，面前坐著一位兩鬢斑白、留著胡須的老人，老人手里拿著銀針，正往頭上的位上扎。

　“不要，急火攻心，先幫你通通氣！”

　趙濟仁沉聲吩咐，他行醫多年，不知給多達貴人看過病，開口自有一威懾力，不只是蘇問春，連站在旁邊的喬翎都不自覺直背脊。

　手里的針扎完，趙濟仁又在蘇問春腹部了幾下：“覺怎麼樣？”

　蘇問春還沒來得及回答，小腹被一氣撐得脹脹的，下一刻，噗的一聲響徹整個房間。

　放了屁。

　雖說之前更難為的事都已經做過，蘇問春的臉還是騰地一下燒起來，很想挖個地把自己埋進去。

　“好了，氣通了就好，一會兒喝了藥再休息半個時辰，燒基本就能退了。”趙濟仁對病人放屁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小心的把針一拔掉，拔完要走，蘇問春開口：“大夫，我的左臂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以后還能用嗎？”

　蘇問春肩上的傷趙濟仁之前就看過，那個時候傷勢本來就很嚴重，這次再看，雖然比上次恢復的要好一些，況卻明顯更糟糕。

　“目前才剛開始療養，能恢復什麼樣，誰也說不定，不過給你用的都是最上好藥材，只要你自己不瞎折騰，這傷就算全好，恢復個五總是沒有問題的。”

　蘇問春自然不想瞎折騰，可別人要折騰，能有什麼辦法？

　收完銀針，伙計剛好熬了藥端進來，看著蘇問春喝下，趙濟仁才起離開。

　藥是祛寒的，蘇問春喝下以后，渾開始發熱，沒一會兒便出了一汗，服黏著有些不大舒服，整個人卻終于輕松，不像之前那樣腦袋昏沉沉的。

　心里一直擔心著葉明昭的，蘇問春躺不住，覺自己好些了，便撐著起往外走，就算不能進太傅府，能在附近守著等消息也是好的。

　蘇問春走得急，出門的時候，喬翎還在給掌柜的付診金，想著徐林的馬車就停在外面等著，便沒有太注意外面，蘇問春剛出門，上就被砸了一下。

　低頭，一個黃澄澄的蛋砸在的擺上，蛋黃緩緩地往下流著，散發出一難以言喻的惡臭。

　蘇問春愣了一下，耳邊傳來勁風，下意識的側避讓，又一個臭蛋砸在醫館門口的石階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周圍過往的行人被惡臭吸引，全都停下，捂著鼻看好戲，循著蛋扔來的方向看去，蘇問春看見一個穿青對襟長的子，子梳著婦人發髻，頭上沒有配珠釵，只在額頭纏了一兩指寬的白布帶。

　在昭陵，很有子穿青這麼沉悶的，而且，額頭纏著白布條一般都是家里有喪事。

　子比蘇問春量高一些，臉慘白幾乎沒有一點，明明是青天白日，站在人群里卻像是剛從煉獄爬出來的惡鬼，一雙眼睛無比怨毒的釘在蘇問春上。

　蘇問春看了一會兒，確認自己并不認識，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看著自己。

　正疑著，那子又拿出一個蛋砸向蘇問春。

　的作不算很快，一看就不是練家子，就連第一次砸在蘇問春上的蛋也趴趴的沒什麼力道。

　蘇問春正要側讓開，喬翎從醫館出來，一步到蘇問春面前，抬手接住那個蛋，目清冷的看向子：“姑娘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子約莫沒有想到還會有人擋在蘇問春面前，眼底的恨意更深，還夾雜著惱怒，抬手不停地朝們砸蛋。

　喬翎只有兩只手，自然不可能完全接住，只能抬把砸過來的蛋踢開。

　力道掌握不好，蛋一踢就碎裂開來，惡臭加劇，圍觀的人害怕被波及，全都咒罵著四散開來。

　街上很快沒剩幾個人，子砸完蛋就想跑，喬翎施展輕功追上，抓住的手反剪在背后在地上：“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喬翎厲喝，被臭氣熏得臉有些難看。

　任誰走在路上突然被人砸了一臭蛋，脾氣都不會太好。

　子并不回答，還在拼命掙扎，力氣大得驚人，蘇問春剛退了燒，力還很弱，追過來已得不行，還沒來得及問現在是什麼況，子扭頭朝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不是白的，而是夾著腥的殷紅。

　喬翎把子摁得更死，子半邊臉都在地上，眼睛卻像淬了毒的帶著倒刺的利刃，直勾勾的釘在蘇問春上。

　蘇問春被看得眼皮一跳，走到面前蹲下，手扣住了的下顎。

　走得近些，蘇問春將子的臉看得更清楚，撇開慘白如鬼的面不談，的五其實生得很秀，細長的柳葉眉，高的鼻梁，瀲滟的桃花眼，潤的，這種長相，稍加打扮都應該是很漂亮的人。

　手上用力，子的下顎被拉開，微微張開。

　“吼！吼吼！”

　子發出野一樣的嘶吼，掙扎得更厲害，喬翎有些摁不住，蘇問春迅速收回手，差一點就被子咬住指尖。

　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但蘇問春很確定，剛剛看得沒錯，眼前這個人的舌頭被人拔了！

　子里還有，說明傷口很新，是最近才被拔掉舌頭的。

　在昭陵，活人被拔舌，是非常殘酷的酷刑，只有十惡不赦的犯人才會被判這樣的酷刑。

　這個子可以在京中自由行，上也看不出什麼外傷，卻被人拔了舌頭，只有一個可能，知道什麼不能告人的，有人不想讓說出來。

　“我并不認識你，你今日用臭蛋砸我，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可是因為拔你舌頭的人，與我有什麼關系？”

　蘇問春輕聲問，喬翎詫異，沒想到被鉗制的這個弱子，竟然被人拔了舌頭！

　“嗚嗚嗚！”

　子發出困一樣的悲鳴，眼睛瞪大如牛，憤恨燒得眸底滿是，眼角卻流下淚來。

　漸漸地，子卸了力道，好像力氣用盡不再掙扎。

　遠還有不人張圍觀，眼下的景更像是和蘇問春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弱子，喬翎猶豫了一下松開子，卻繃著，手也不聲的按在腰間的匕首上，萬一有什麼突發況，也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子是真的累了，被放開以后沒有跑，只是趴在地上氣，過了一會兒，的手緩緩地了起來，卻不是拿東西，而是放進自己里攪了攪，沾了一手指的在地上寫字。

　寫得很慢，字也寫得歪歪扭扭，一開始蘇問春和喬翎都沒認出來寫的是什麼，直到最后一個字快寫完，蘇問春才猛然認出。

　只寫了四個字：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