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段廷打量著楊嬤嬤，慨道：“那時你跟著夫人嫁進魏家，還是小丫鬟，如今，又陪著大小姐嫁人，了小小姐的嬤嬤。我還記得那年大小姐出嫁前，夫人來找老爺商量，說要你做陪嫁照顧小姐，大爺還在說，妹妹貴，只一位得力的老人怎麼夠？”

　這些事，就是楊嬤嬤，也沒聽過。

　如今又被人提起魏家的生活，怎麼不讓人容。

　魏安然清冷的聲音打破了片刻懷念的悲痛。

　“段廷，我出來這一趟不是來聽你敘舊的，上次你說，要告訴我的我母親的世，是什麼？”

　聽了這話，原本拭淚的楊嬤嬤驚詫地抬起頭，看著魏安然。

　段廷沒有回答，只是一袍角，坐到堂中火爐的小桌幾邊上，從旁邊拿起一杯半冷的清茶，澆在那柄嵌紅銅魚紋壺上，激起一陣茶香。

　“安然小姐，請坐。”

　段廷從爐上取下那壺，給魏安然倒了杯茶，放到面前，“請。”

　魏安然欣然應允，端起茶杯，茶香撲面而來，在冬日竟聞到一荷花香。

　心中驚艷，段廷的茶藝真是世間有。

　楊嬤嬤見了，卻再忍不住眼淚，掩面而泣。

　魏家歷代家主喜歡喝茶品茗，自己有一手好茶藝不說，邊得力的副手和下人也都掌握了湛的沖茶技藝。

　剛才段廷這種沖泡的習慣，就是魏家大爺獨創的，以茶引茶，滿室飄香。

　雖然魏家覆滅了，但這茶香仍在，舊人重逢，怎麼不令人神傷。

　在滿室茶香中，段廷緩緩開口，“安然小姐，你母親是個雙生子，魏家他們那一代，應該是二子一。此事，楊嬤嬤應該知曉。”

　魏安然聽到這話，噌的一下站起來，滿目驚詫地看著楊嬤嬤。

　楊嬤嬤紅著眼睛，像是陷回憶一樣，片刻，含淚點點頭。

　“夫人，第二胎確實生了一子一，你母親出來的略早些。那位爺抱出來時，已經是虛弱無比，渾青紫，沒活過一天就夭折了。”

　魏安然想起跟著師傅給講的雙生子的事。

　雙生子在母親肚子里就是競爭的狀態，爭奪營養和空間，早期一旦占據下風，就會越來越虛弱。撐得住的，出生后無非型小些，子弱些，撐不住，就會變自己兄弟姐妹的養料，被吃到肚子里。

　魏安然想起竹虛末了老神在在的那一句話：人，本來就是弱強食的，你弱，就得挨打。

　當時魏安然還在雙生子故事的震驚中，對這句話沒有細想，只覺得他肯定是有所悟。

　“不過，有件事楊嬤嬤不知道，二爺沒死。”

　“你說什麼？”楊嬤嬤瞪大了雙眼，瞧著他不像在開玩笑。但當時，明明是自己接過那孩子，探到……

　“的確是沒了呼吸。”段廷嘆了口氣說，“當時老爺心善，覺得這孩子可憐，只看了父母一眼就要離世，心里不忍，讓我和大爺把孩子送去永寧寺超度。”

　段廷說到這里，渾濁的雙目像是有了亮，而后，化作一聲嘆息。

　“我當時快馬加鞭，大爺抱著孩子坐在馬車里，一路風塵仆仆到了永寧寺。當永寧寺的住持接過孩子的那一瞬間，他哇哇大哭，竟然……竟然就這麼活了過來。”

　楊嬤嬤拿帕子拭淚，此時也停下手，瞪大了雙眼。

　“住持說，是因為魏府煞之氣過重，孩子不住，便養不活，便留在寺里養著。”

　魏安然聽了這故事，久久不能平靜，沉默半晌，才問：“那這麼說，我還有個二舅舅，他……現在還好嗎？還有，魏家世代為大儒，多是讀書為，為什麼會有煞之氣？”

　段廷耐人尋味地看了一眼，說：“老奴當時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小爺死而復生，雖然對那老和尚的話半信半疑，也是不敢耽擱，趕忙回去稟報了老爺。”

　他嘆了口氣，“誰曾想，老爺聽了那話，竟然命我快馬加鞭，去永寧寺與住持談。”

　魏安然倒吸一口氣，這魏家到底有什麼辛？魏家男子多不得善終，是不是與此有關？

　“過了三日，小爺就了永寧寺住持的俗家弟子，我被老爺指派給二爺跟前，負責照顧他。”

　楊嬤嬤停下了拭淚的手，問：“那傳言中你在莊子上搜刮了不錢，又牽扯到幾條人命的事，都是假的？”

　段廷抿，點點頭，“都是假的。我段家魏老爺恩惠，我又怎麼能做出這等叛主背離之事。我段廷這一輩子，為了魏家可以赴湯蹈火，當時發生的事，只有老爺和大爺知道，這種話，也不過是老爺為了瞞二爺和我的行蹤，而想出的一計罷了。”

　確實，為了藏行蹤，必然要合理地讓“段廷”這個名字從魏家消失，當時全府止討論此事，也是這個原因。

　消失了好，消失了，就不會被魏家一案牽連，也就還留著一條。

　這個念頭在魏安然腦海中閃過，自己駭住，為什麼那麼早，外祖父就有意要給魏家留一條呢？

　聽段廷的意思，這件事除了大爺，連二爺的親娘，自己的外祖母都瞞著，難道說，他從那時就知道，魏家將來會遭遇禍端，為了不被斬草除，所以留了一手？

　“楊嬤嬤，你這是做什麼？”

　段廷的聲音把魏安然拉回了現實，就見段廷往自己后看去，回頭一看，楊嬤嬤正跪在地上，朝天上雙手合十，里念念有詞。

　“老天爺顯靈，祖宗保佑，我們魏家還有一位二爺，三夫人和小姐總算有了靠山，不會被欺負了。”

　聽了這話，魏安然的心卻沉了下來，盯著段廷，想從他眼中看出答案。

　若魏家出事后，還有一位有能力的二爺尚在人世，又怎麼會由著楚家人把母親折磨瘋了，又怎麼會放任們母流落在外，被鄉野村婦欺負呢？

　段廷看著魏安然的表，就讀懂了心的困，他低沉著聲音，說：“安然小姐，二爺尚在人世，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