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晗從懷里掏出個錦帕包著的玩意，遞過去。

　“等不到看你嫁人了，先把添妝的東西給你。”

　魏安然想了想，接過來，一層層的揭開錦帕。

　“是一柄白玉如意，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祝你凡事如意。”文晗輕聲道。

　魏安然低頭看了眼，這柄如意所用的玉料不錯，做工卻差了些，不像是出自匠人之手。

　“是我親手雕刻的，你不要嫌棄。”

　魏安然呼吸一滯，再抬首，又是那副端莊大氣的模樣，笑得大方，“不嫌棄，這東西寓意好，我就收下了，只是沒什麼東西做回禮。”

　“送我出府就行。”文晗接話道。

　“你這就要走了？”

　文晗頷首，“出來太久，怕母親惦記。”

　魏安然把如意給一旁的楊嬤嬤，利落地說：“走，我送你出府。”

　——

　二人最后一次并肩而行。

　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文晗看著的側，恍了下神，又道：“我將楚安萱納了。”

　“既然納了，就好好待。”魏安然面上波瀾不驚。

　文晗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生出些惆悵來，他知道心里的惆悵從哪兒來，本來，他盼著能從那人臉上看到一些驚詫的。

　哪怕是一點點，他也覺得這份不算虧。

　誰知，臉上半分驚詫都沒有，仿佛這件事是他的家室，與一點關系都沒有。

　“文晗！”

　這時，魏安然突然開口，目直直地進他的眼底，“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

　“你說。”

　“若是家里能走開，我建議你去外頭走走看看，人生在世，不要被眼前的得失拘束，去看看外頭壯麗的山河，你就會發現，朝堂之上，爭得是名利，山河之間，爭得卻是天地，與天地一比，朝堂上的名利就宛若山間繚繞的浮云，風一吹就散了。”

　文晗踉蹌了一下，眼前有些發黑。

　他萬萬沒想到，魏安然對說得竟是這句話。

　家敗了，父親長吁短嘆，唉聲嘆氣，母親則惶惶不可終日，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像是被走了脊背，彎著腰的勸他回南邊去，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守著家里的父母妻兒，夾起尾過日子。

　只有……

　文晗心里涌上陣陣苦與絕，自己與相隔的，哪里只是一個定親王妃啊，他們之間隔著高山海洋，隔著襟，隔著見識……

　文晗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魏府，等他渾渾噩噩地回到府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未與說半句“再見”。

　他一屁坐到書房的椅子上，中那團郁郁之氣，像是要把他給撐破似的。

　這一趟，他其實是故意做給看的，那柄玉如意，也是他故意留給的，為的，就是想在心里留下最后濃墨重彩的一筆，只要日后還能想到自己，他的目的便達到了。

　誰知……卻與自己說了那樣一番話。

　沒錯，在天地面前，人世間種種求而不得的苦，對來說，很淡很淡，淡到本不曾將他放在心上。

　以前是，以后也是。

　他所謂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對來說不過是生活中可以忽略的小曲，不會在心里給他留一點點位置，的心，早就一腦的給了那個男人。

　文晗想明白這一點，心里只留下兩句喟嘆。

　他自以為是的搞這一出，可真像是跳梁小丑啊！

　那個能讓捧上一整顆真心的男人，可真是幸福！

　“爺！”

　萬二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楚姨娘來了。”

　文晗回神，冷著臉道：“來做什麼，讓回去。”

　萬二面難，“楚姨娘說，給爺煲了些湯，送來給爺嘗嘗。爺，外頭冷的，楚姨娘又大了個肚子……”

　“請進來吧。”

　片刻，楚安萱拎著食盒走進來，厚重的棉袍下，肚子已經高高隆起，臉上也多了些憔悴，原本八分的，如今只剩下五分了。

　“爺，萱兒給你熬了些清火去熱的湯，母親那邊我已經侍候著用過了，瞧著很喝的模樣，喝了一小碗，說很香呢！”

　文晗的臉這才緩了些，“辛苦你了。”

　“這哪里算得上辛苦，萱兒如今月份大了，不好彎腰做那些苦力活，燒火都是丫鬟們做的。等趕明兒我再讓廚娘做些別的來。母親喜歡吃魚，就熬個魚湯，做的鮮些，母親肯定很喝。”楚安萱笑盈盈的說。

　“不用了，你回去收拾收拾細，三日后，準備出發。”

　“真的要走？太好了！”

　楚安萱其實早就盼著離開京城了，姨娘做出那種腌臜的事，全京城人都知道了，還有什麼臉面留在這里。

　等去了江寧府，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更不知道的底細，一切就能從頭開始。若是運氣好生下個兒子，自己說不定還能被扶正呢！

　如今是想明白了，自己以前爭不過魏安然那個賤人，以后更是想都不要想，倒不如把家的人哄好伺候好，給自己謀個好的前程。

　楚安萱這麼一想，只覺得未來都亮亮堂堂的，卻不察覺文晗的臉已經青了下來。

　他突然開口道：“剛剛，我見了你三姐了。”

　像是被當頭一棒，楚安萱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強擺出個笑模樣，道：“……回來了？”

　“回來了，讓我好好待你。”文晗的眼神一錯不錯地注視著楚安萱，想看看的反應。

　楚安萱一副得泫然泣的模樣，“到底是一家子親骨，以前再生分，到關鍵時候還是想著我的。”

　這話，倒是有幾分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了。不過如今懷著孕，文晗懶得跟計較，“你回去吧。”

　楚安萱沒挪步，反而往前邁了一步，含脈脈地說：“爺，你今兒可要去我房里歇著？”

　“不了，我去看著母親，你好好休息。”

　楚安萱眼底的失落掩飾不住，“那，我先走了。”

　“楚安萱！”文晗住。

　“爺？”楚安萱喜出外的停下腳步，眼底升起希。

　“我既然讓你懷了我的孩子，就不會虧待你，只要你安分度日，家便能給你遮風擋雨，若是你有什麼其他的主意，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你就是使出那些小伎倆，我也不會讓你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