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的管事趙來雙見東家親自出城來迎自己，寵若驚地跳下馬，上前見禮。

姜留和姐姐組建商隊的初衷，是為了方便給在肅州辦差的爹爹運送吃穿用住之，這個商隊管事是平西侯的侄子鄧元烈引薦的，趙來雙家里三代都是跑綢之路的行商，經驗和本事都不錯。他如今四十出頭的年紀，材魁梧，相貌兇惡，打冷艷一看不想跑商路的行商，反而像是提著板斧劫道的悍匪，很能得住場面。

此刻，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馬前，給康安第一人姜留見禮，這幅場景怎麼看怎麼有點搞笑。

姜留跳下馬請他起，道了聲辛苦，又問了商隊眾人，才帶領他們經安化門進康安城。

姜留在南市租了一有多間庫房的雜貨鋪，從肅州和永昌以及其他各地運來的貨都存在這里，然后再批發或零售出去。安化門離著南市最近，自這里進城最是方便。

守城門的羽林衛將士和南城兵馬司的差，沒有不認識姜留的，對很是恭敬有禮。姜留和悅地吩咐趙來雙，“將貨單拿來，馬車上的貨箱都打開，請差們一一查閱。”

守城的兵見姜六娘這般守規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連忙派人上前驗貨。大馬車上的防水油布被掀開，出整齊碼放的麻袋或柳條箱，打開柳條箱里，里邊充滿異域風的百貨、樂、氈、草藥等，立刻吸引了圍觀百姓們的眼球。特別是那一箱箱賣相極好的皮，讓人看著便覺得上暖和。

有人上前忍不住詢問價錢，姜白大聲道，“鄉親們別急，咱們先請爺們驗貨，待會兒貨運到南市西南街的邊城雜貨鋪，大伙兒再可勁兒挑。”

姜留新開的雜貨鋪，名字便做“邊城”。肅州的邊城，早已隨著《姜謫仙千里千殺》，被康安百姓所知。所以這看似隨意的兩個字，卻含著一蒼茫遼闊，把眾人的，一下拉到了三千里外。

看到圍觀百姓們的興趣都被勾了起來，姜留臉上出淺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新店開張，需要四宣傳。還有什麼宣傳方式，比親自出城接貨并在城門口晾貨，更方便快捷本低？

雖說現在不缺錢，但還是很自己賺錢自己花的滿足和踏實。

羽林衛的守城兵很快查驗清楚貨，南城兵馬司的按照貨的數量、品類，當場開了契稅單據，蓋上衙門的紅章，姜白足額稅領過契稅單，然后和趙來雙趕著三十多輛馬車，趕往南市的邊城雜貨鋪，好熱鬧的康安百姓們呼啦啦在后邊跟著。

接下來，便沒姜留什麼事兒了。

正打算騎馬四轉悠一圈，買些吃食回府時，見滿臉帶笑的孔能跑了過來，站在馬前給行禮，“六姑娘，某可有段日子沒給您行禮、問安了。”

孔能這話，說得十分有技巧。

上次姜留與孔能說話，還是拐彎抹角向他打聽帶著詔從先帝正宮出來的老太監魏濱的事兒。也正是從孔能口中，姜留得知了魏濱養子鄭春久也就是鄭韭的消息。

差錯被抓去瀛州服苦役賣鳥人鄭韭，如今已搖一變，為知恩圖報守信用，保護先帝詔的有功之臣，得萬歲稱贊，并賜金百兩，良田兩百畝，了吃喝不愁的面人。

姜留溫和笑道，“我前一段出京了，剛回來沒多日子。孔叔近來可好？”

聽到姜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肯當面他一聲“叔”。孔能咧到了后腦勺，立刻順桿子往上爬，“托樂安侯和六姑娘的福，咱家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了。這不前幾日家里剛添了個大胖孫兒，俺也抬輩兒當上祖父了。等孩子擺滿月酒時，六姑娘若得空就過來坐坐。”

姜留含笑點頭，“好，若得空我就過來。”

孔能知道姜留當然不會來，但有這句話，孔能在南城的里子面子就都有了，他十分知趣地讓路，彎腰目送姜留遠去，才直腰桿腆著肚子，大搖大擺去南市當差。

去年姜留出手，幫孔能擺平了南城地頭蛇陳俊田，還給他在南市安排了個不錯的差事。當初孔能被關在西城兵馬司大牢里時，死活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與小白臉姜楓的漂亮閨攀上關系，還靠在爹死大姐一家敗落后，靠著姜留過上好日子。

有吃有喝有錢賺才是真實惠，也只有王家那幫死要面子活罪的，才會往死里得罪姜家。

我呸！想到被王家趕出家門的大姐，孔能吐了口吐沫，臉上的橫了三。他倒要看看，已經壞到兒里的書香王家，還能端多久。

“姑娘。”

姜留騎馬溜溜達達向前走時，聽到書秋低喚了一聲，轉頭順著眼神兒瞟的方向過去，秀眉微微一挑。

前邊的巷子里，一個材胖大，頭戴銀簪的婦人，正擺出一手叉腰，一手指指點點的姿勢，罵著面前的一個佝僂著腰的，頭發花白的婦人，“你都被王家休了，還在老娘面前擺哪門子的夫人架子！你兒子都不要你了，是我家老爺心才會管你吃喝！你再敢站在老娘門前嚼舌頭，老娘立刻斷了你的口糧，死活該！”

孔氏也在嚷嚷，但已沒了以前的底氣，“我說啥了，你就這麼不依不饒地鬧……”

姜留沒心思再聽下去，催馬繼續前行。

孔氏還是王家大夫人時，孔能的妻子朱氏在孔氏面前跟狗尾草一樣，孔氏使喚朱氏，跟使喚府里婆子一樣。時移世易，現在孔氏被休，走投無路之下返回娘家，狗尾草便了孔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芹白慨道。

姜白卻道，“孔能能讓他姐住回家，還管吃管喝，已經算是不錯了。”

姜留點頭。雖然孔氏白了頭發，但上穿著厚實的冬，也沒瘦得了相。所以比起的親生兒子王圖展，孔氏的弟弟孔能，待確實算是不錯。

姜留在南市溜達時，侍衛已將消息送到了大皇子面前。聽到姜留真是出城來接貨的，大皇子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他知道亞歲宮宴之時，讓母后賞姜留什麼，才能合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