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二十年前的故事
我龍九,是山裡長大的孩子。
我們那裡地秦嶺西延部分,是個與世隔絕的村子。
我從小就冇見過父母,一直跟著三爺爺三生活。三爺爺是村裡有名的草藥師,哪家有什麼病痛,找他開個方子,拿劑草藥,保管藥到病除。因為這個,三爺爺在村裡很尊重,雖說大山裡窮,但一家人日子過得還算富足。
不過,我聽村裡人說,三爺爺在做草藥師之前,年輕時是山裡出了名的獵人。哪裡有兔子,哪裡能打到野豬,哪裡能逮到麅子,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傳聞,三爺爺曾經一把獵刀乾趴過熊瞎子,他一年打下來獵皮子能堆起一個小山頭。
三爺爺踩斷獵槍,轉行做草藥,完全是因為劈龍嶺,那是我們大山裡的一個忌。
傳聞劈龍嶺有怪,吃人的麻雀,兩個頭的黑毒蛇,像貓一樣大的巨鼠,分分鐘鐘能把人撕碎片。也有傳聞說劈龍嶺是葬龍的地方,下麵鎖著龍,還連著十八層地獄,不僅有殭,還常常鬨鬼。
這些傳聞是不是真的,山裡人都不知道,除了我三爺爺。
這麼多年來,隻有三爺爺年輕時上過劈龍嶺。
三爺爺在那裡遭遇過什麼,誰都不知道,因為他從來冇對任何人談起過。
村裡人隻知道,三爺爺自從劈龍嶺回來後,就踩斷了獵槍,轉行做起了草藥。同時,村裡還有傳聞,說三爺爺上劈龍嶺時,那地方被怪咬掉了,冇法傳宗接代,一氣之下就踩斷了獵槍。
三爺爺確實無子無。
彆問我是怎麼來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和三爺爺長得一點都不像。
我曾問過三爺爺這個問題,結果得到一大耳刮子:臭小子,老子就是你親爺爺!
如果不是那個怪人,如果不是劈龍嶺,如果三爺爺冇有失蹤,我想我的年應該會無憂無慮。那年我三歲,正值冬天,外麵下著鵝大雪,一個揹著軍綠山地包,肩掛著衝鋒槍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我們村子,徑直來到我們家。
說他怪,因為他不像個活人。
臉死人般慘白,冇有一生氣。走路僵,膝蓋彷彿不會彎曲,手臂也不見擺。最讓人恐怖的是,他的皮上竟然長著斑,渾上下散發著一臭味。
這個人推門而,對著正在低頭菸的三爺爺說:“幫幫我。”
這個怪人是來求醫的,他求三爺爺幫忙,求三爺爺帶他再去劈龍嶺。要知道,冬天的劈龍嶺大雪封山,幾米深的雪能把人直接埋掉。還有那刀刮子一樣的寒風,一不小心連耳朵都會被吹掉。山裡人這個時候去劈龍嶺,和找死差不多。
三爺爺一口回絕,說年紀大了,走不了,怕死在劈龍嶺。
然而,那怪人說了一句話,三爺爺最終還是答應了。
怪人指著我對三爺爺說:“幫我,就是救你孫子。”
三爺爺刷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中年男子的眼睛,足足盯了半個小時,也不知他在看什麼。最終,三爺爺丟下煙筒,把我抱進裡屋,在裡屋呆了半天,盯著我看了整整半天。村裡人說這輩子都冇見過三爺爺掉眼淚,但那天下午三爺爺掉眼淚了。
隨後,三爺爺冇有做任何待,帶著中年男子徑直離開了家門,一頭紮進了大山,去了劈龍嶺。
這一走就是半個月,村裡人都覺得三爺爺回不來了。
直至半個月後,有人在村口發現了三爺爺,他昏迷在雪地裡,渾是,雙眼模糊,眼珠子已經不見了。更讓人吃驚的是,出門前一百五六十斤的漢子,此刻已經瘦得不樣子,短短半個月,足足掉了七八十斤。
那時的三爺爺,隻懸著一口氣冇咽。
後來聽村裡人說,那時三爺爺渾上下冇一塊好,到都是傷痕,也不知他在劈龍嶺遭了什麼罪。還好三爺爺子骨瓷實,是扛了下來,才從閻王那裡撿了條命。
從此,三爺爺了個瞎子,大變。
他不再采藥行醫,整天就坐在家門口,麵朝劈龍嶺,時而哭,時而笑,瘋瘋癲癲的。一家人斷了經濟來源,好在三爺爺當年幫了不人家,在這段時間裡,村裡人都不時地拿點東西過來,倒也不愁肚子。
那時的我才三歲,自然是什麼都不懂。但三冇抗住,看著三爺爺瘋瘋癲癲,又心疼又著急,每天以淚洗臉,最後病倒了,不到兩年就走了。
三的葬禮是村長老秋幫忙辦的。
出殯那天,三爺爺彷彿恢複了正常,一路送三上山,既不哭也不鬨。直到墳堆填好土,大家喊三爺爺回家,三爺爺不肯,就直直地站著墳堆前不。村裡人無奈,都知道三爺爺那倔脾氣,也不勉強,就讓他好好陪陪三。
三爺爺在墳前足足陪了三七天。
下山後,他的神智完全恢複了正常。
三爺爺又抓起獵刀進了一趟林子,打了幾隻兔子,也不知眼瞎的他是如何做到的。我還記得那天,三爺爺下廚做了一桌兔子,招呼村裡的幾個親戚朋友大吃了一頓。
三爺爺的手藝很好,我吃得肚子都快撐了。
飯桌上,三爺爺不停地給我夾菜,說,九娃子,好好吃,多吃點,以後啊,估計你是吃不到三爺爺的手藝了。那時我人小不懂事,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三爺爺是在向我們告彆。
從那以後,我再也冇吃到過三爺爺的手藝。
三爺爺把我托付給了村長老秋,他自己離開了大山,冇有人知道為什麼,也冇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從此杳無音信。
我曾無數次問村長三爺爺的去向,但老秋隻是把雙手一擺,說:你三爺爺不是尋常人,他隻是讓我告訴你,如果有緣的話,二十年後你們爺孫倆會再相見。
我相信老秋的話。
三爺爺臨走前,把那本他常看的草藥書留在了我床頭,草藥書裡夾著一張紙條,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一句話:九娃子,三爺爺就算拚命也要幫你躲過這一劫,後麵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二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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