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想都不想，“足三個月，抄金剛經五十部如何？”

　一部金剛經將近六千字，三個月抄五十部，平均算下來一天要抄三千字。而且一個字都不能錯，否則工作量還要增加，這簡直是不吃一喝睜眼寫到睡覺的節奏啊。

　這還小懲大誡，這還不傷子骨？

　顧綰瞥了沐水一眼，原以為會怒不可遏，怒斥方嬤嬤犯上，或者哭一個淚人哀哀婉婉的變著法兒替自已求，可出乎顧綰意料，沐水竟然一顆眼淚也沒掉，眼底一片木然。

　好像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顧綰深深看了一眼，這才收回目，沖方嬤嬤微微一笑，“既然沐姑娘也沒什麼異議，那就照方嬤嬤這話辦吧。老王妃那邊還有勞方嬤嬤通知一聲。”

　方嬤嬤一愣，“王妃不準備拜見老王妃？”

　“當然要拜見！”顧綰臉一沉，“難不在你眼中，我連這點兒規矩都沒有嗎？”

　“不、不是，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方嬤嬤趕擺手，生怕一句話沒說好惹怒顧綰。

　這位翻臉可比翻書還快，惹不起、惹不起！

　顧綰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道：“噢，方嬤嬤肯定以為我既然去給老王妃請安，順便也會連沐姑娘和沐福的事兒一塊兒說了是吧？”彎一笑，“你放心，這是你的決斷，也是你的功勞，我不會搶你的！”

　方嬤嬤……

　啞吃黃蓮都沒這麼苦的。

　里苦小白菜，面上還得賠著笑，“王妃現在可要進府？老奴給王妃帶路！”

　“先不急！”顧綰擺擺手，目落在門口蕭家那幫子墻頭草侍衛上，“我還有件事兒沒辦完！”

　墻頭草們瞬間頭皮發麻，后脊梁骨冒風。

　顧綰掃了他們一眼，“沒錯，我是要罰你們。因為我給了你們重新選擇的機會，你們沒珍惜。但在罰你們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說。我剛一回府就要了沐福的命，還重罰了沐姑娘、打了管嬤嬤，你們肯定認為我得理不饒人，甚至是手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你們怎麼想，我不在乎。世人怎麼傳，我也不在乎。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人說。不過，我還是想反問你們一句，若我今日沒這麼做，而是被沐福指著鼻子罵走，會有什麼結果？

　世人會認定我做了那些莫須有的丑事，否則怎麼會不替自已爭辯，含忍辱的就走了？王爺也會被人嘲笑，一個連自已妻子都管不住的男人，還有什麼資格統率千軍萬馬？換做是你們，會服這樣的上嗎？

　所以，沐福必須得死，你們也必須得挨罰。不是為我自已，也是為王爺的臉面名聲。我丑話說在前面，你們可以背后罵我，我不在乎。但有誰敢做出有損王爺聲譽、損害王爺利益的事，不論是誰，我絕不輕饒。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明面上殺不了，暗中我也會宰了他！這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你們自已掂量著辦！”

　字句之間著殺意，侍衛們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方嬤嬤臉也有些難看，聽話聽音兒，怎麼總覺得顧綰這話像是說給老王妃聽的呢？

　“每人五十大板，就在這兒用刑！”顧綰回頭對許凌道：“有勞許大哥了！”

　“王妃放心，全給我了！你們是一個個自已趴好等著挨打，還是讓老子打趴下再挨打？”后面這話自然是沖侍衛們吼的。

　侍衛們……嗚嗚嗚……我們想選第三種……

　許凌冷笑，你們說啥？再說一遍！

　……嗚……第一種……

　方嬤嬤看著一個個老老實實趴地上等著挨板子的侍衛，眼角狂，這其中就有兩個侄子一個外甥和一個干兒子……“王、王妃……好歹他們也是府里的侍衛，真在大門口挨頓板子，往后哪還好意思往門外站？”

　顧綰斜瞥著笑道：“嬤嬤說的是，我欠考慮了！”

　方嬤嬤暗暗松了口氣，可轉頭就聽見顧綰道：“有勞許大哥把人帶到大門里頭來打！”

　方嬤嬤……

　顧綰踩著板子打在上的悶響聲和連著片的哀嚎聲中朝武王府走過去。經過沐福已經冷了的尸首時，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然后腰筆直的繼續向前，穩穩的過正門門檻。

　方嬤嬤看著的背影莫名打了個寒戰。蕭烈夠狠吧，可那也只是對外人狠，對府里的事總是睜一眼閉一眼，從不深究。可這位卻是個六親不認、膽大包天的，真讓得了勢，那這府里還有老王妃站腳的地方嗎？

　顧綰走了幾步見方嬤嬤還沒跟上來帶跟，便回頭瞥了一眼，漆黑的目冰冷無波。

　方嬤嬤瞬間回神，趕堆了笑跟上來，“回王妃，老王妃住的榮安堂離這兒還有點兒遠，這大冷天的，老奴給您頂代步吧？”

　顧綰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抬頭環顧了下四周。說起來這是第二回踏武王府，上回是原主親那天，從大門接進來在前廳拜了個堂，然后就送進新房，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送去別院了。

　自始至終連蓋頭都沒讓揭，除了腳下的地，什麼都沒看見。

　此時站在臺階上，借著地勢放眼去，只見屋脊林立院墻高聳，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向遠綿延著，一眼看不到頭兒似的，由此可知整座王府面積極大。大是大，可目所及之都是灰撲撲的，一點兒鮮亮的也沒有，也說不是破敗，而是一子無法形容的抑。

　就像一個目呆滯的垂暮老人，渾上下著死氣，看著就讓人心里墜的慌，憋的不上氣。

　難怪蕭烈不愿在府里呆著，一年到頭總在外頭跑，換是，也不愿意生活在這種地方。

　顧綰收回目，“那就有勞方嬤嬤了！”

　“這是老奴應該做的，不敢當王妃一句有勞。”方嬤嬤滿臉懇切。

　不大會兒功夫，兩個強壯的中年仆婦抬了頂轎過來，方嬤嬤趕扶著顧綰上轎，然后趁著彎腰替顧綰整理擺的功夫，朝遠使了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