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守將賀天雷接到這份命令,當時就炸了。
“家貧出孝子,國難見忠臣。這他娘說的是人話嗎?沒糧草沒兵械,老子拿什麼忠?拿打狗跟韃袒人拼命不?還他娘的讓咱們諒朝廷的難,朝廷有他娘的什麼難?是沒銀子還是沒糧草,明擺著是不拿當兵的命當命,還不如反了!”賀天雷這個名字不是白起的,扯開嗓子這通嚷嚷,震的房梁上的灰都撲簌簌的往下落。
“大哥說的對!反他娘的算了!”
“沒錯,臣當道,咱們兄弟不給這幫狗雜碎賣命了!”
賀天雷手下幾名副將紛紛附和,坐在他們上首位置的蕭烈猛的一拍桌子,“休得胡言!”
眾將憤怒的聲音戛然而止。
賀天雷咬了咬牙,“王爺,您別怪我老賀說話直,事都到之份上了,不是咱們要反,是朝廷著咱們不得不反。您為咱們大寧朝立下那麼多功勞,結果又如何?謝太后要對您下毒手,余國老也往您上潑臟水,查都不查就說您是反賊,滿天底下的張海捕告示,前前后后派出多人馬追殺您?要不是您武功高強,又有幾位兄弟拼死護著,您能活著到廣寧嗎?”
蕭烈眼底滿是恨意,“是我一時不慎中了賊人的計,怪不得旁人!”
“我的王爺哎!您咋還不死心吶?”賀天雷急的直拍大,“但凡朝廷對您還有一點兒良心,稍微查查那幫林軍就能看出來是賊人假扮的!就能還您個清白!可他娘的,余國棟和謝太后他們都干啥了?迫不及待的發布海捕公文,非要置您于死地,別的事兒上咋沒看見他倆這麼齊心吶?
謝太后蹲在深宮里被人哄過去也就罷了,余國棟可是教過您學問的先生,您是什麼心人品,他心里沒個數嗎?您要是有野心,還能到他們作妖早他娘的一刀一個把他們全剁了,什麼太子、什麼七皇子,全死絕了還爭個屁的皇位!說到底,他們還是想置您于死地,沒有這個借口也有別的借口!”
“對!與其死在這起子小人手上,還不如反了他娘的!反正這天下也有一大半是您打下來的,您也姓蕭,憑啥不能當皇帝?”
“沒錯,不是還有傳聞說,王爺是晉德帝和俞妃娘娘的兒子嗎?咱們就以‘復大義、正本源’為名起兵!反正順平帝那老雜種的皇位也是從晉德帝手里搶來的,他能搶咱們為啥不能搶?”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兒!”
幾名副將爭先恐后的附和著。
“誰再敢說八道,休怪我不客氣!”蕭烈猛的站起來,揮手一劍把面前那張鐵梨木方桌劈兩半。
眾將一下子愣了。
寂靜中,賀天雷跟前幕僚荀先生突然一袍子,直的跪到蕭烈跟前,“王爺,在下知道您心高氣傲不在乎什麼權利地位,更不愿背負千古罵名。可您想過沒有,如今大寧朝憂外患隨時都有滅國的可能,可余國老這樣的朝重臣在做什麼?他手中明明有錢糧有兵械,卻死攥著不放,讓將士們拿之軀與知人死拼?還其名曰,要看見將士們的忠義,忠義是這樣看的嗎?
還有謝太后,一個深宮婦人終其一生花用著天下萬民的汗錢,可謂盡了榮華富貴。可卻不知心疼天下百姓,為了一已私利竟然搖國祚,執意立一個不懂事的兒為帝。大敵當前,仍舊把自已的私利看的重于一切,寧肯調林軍回京與朝臣抗衡,也不肯讓他們出城殺敵。
若不是他們斗,韃袒人敢侵嗎?西線各城守將敢放西涼人過境嗎?您知不知道韃袒人如今搶了多個村鎮,殺人了多百姓,了多婦孺?又搶了多丁壯回去做奴隸?有多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些,余國棟不到,謝太后不到,可王爺您不該不到啊!”
葛先生哽咽起來,賀天雷和旁邊幾位副將也虎目含淚,不停的拿手抹眼淚。
千里無鳴,滿地生白骨!
文人墨客用來描繪戰爭描繪災難的詩句,他們不懂也不會說,可這卻是他們每個人親經歷過的慘狀。
蕭烈眼圈也有些發紅。
他不用想也知道韃袒人所過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慘狀。他守護了那麼多年的北關,打的韃袒人不敢往南朝看的赫赫戰功,就因為余國棟和謝太后的一已之私,灰飛煙滅了!
此時此刻,他突然恨的厲害,卻又不知道恨誰。
恨余國棟嗎?他講理法、講正統,說了無數忠君的道理,可他從來沒說過要對百姓如何!在他看來,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是對的,付出多大犧牲都值得,那也是在所難免的。
恨謝太后?從的角度,似乎也無可厚非,太子確實不是明君之相。立這樣的人為帝,天下早晚還是會的。
他們各有各的道理,可是……有誰替天下百姓想過?
有誰被韃袒人馬蹄下的百姓想過?
葛先生眼瞥見蕭烈眼底微微的水,馬上又道:“生靈涂炭,國將不國了,余國老和謝太后還在斗,這樣的朝廷將士們能不寒心嗎?如今,他們還在觀,還能保一方平安。可過些日子,糧食吃完了,兵餉發完了,朝廷還是不管他們的死活,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這一點,蕭王爺想必比在下更清楚!
那時,整個大寧朝將遍地兵賊,哪還有老百姓的活路?王爺就真的忍心看著這種事發生嗎?若您還只顧著自已的名聲,想著用自已的實際行證明自已不是反賊,那您可就太自私了。您的所作所為與余國棟和謝太后何異?
若當年太祖爺也像您這樣獨善其,哪來的大寧朝,哪來的天下太平?”
“王爺!葛先生說的對!”賀天雷也噗通跪到蕭烈跟前,拖著哭腔道:“您要是不出這個頭,由著天下這麼下去,老百姓可真就沒啥活頭了!”
“求王爺以天下百姓為重!”
“求王爺以天下百姓為重!”
“求王爺以天下百姓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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