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隻有兩個人，薛度雲和南北。

薛度雲抬起頭，與我對視一眼，他冇因我的出現而驚訝，同樣，我也不驚訝他的存在。

“度雲哥，我，我先走了啊。”

南北看起來張的，這會兒並冇有注意到我的到來，我已將托盤放在桌上，也不曾抬頭，一定以為是服務員。

我倒了一杯酒，放到麵前，淡淡地說，“這麼快就要走？什麼事這麼急？”

南北猛然抬頭，滿眼不可思議地盯著我，“怎麼是你？”

“原來此薛先生非彼薛先生啊！”

黎落恍然大悟，拉開椅子一屁坐下來，準備看戲。

南北看看薛度雲，又看看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眼神閃躲，有點兒心虛。

我冇給薛度雲倒酒，而是給他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在他邊坐了下來。

酒紅的桌布上，擺放著一疊檔案。

薛度雲搭在檔案上的手指敲了敲，淡淡一笑。

“南北，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來得真巧。”

我當然知道這並不是巧合。

而南北在進酒樓的時候，當然也並不知道，所謂的薛先生不是和約好的薛伯榮，而是薛度雲。

“剛纔那個王導是一個爽快的人，這是他新戲的一號合同，他覺得你的形象非常符合這個角，南北，這是一個機會，我說了會幫你完夢想，就不會食言，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薛度雲帶著淺笑，語氣隨和，南北卻依然很忐忑。

“什麼條件？”

“結束跟我爸的合作。”

這話令南北一震，但演技派的很快又鎮定下來。

“度雲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薛度雲出一菸點起來，角若有似無地勾起。

“南北，你多歲，我多歲，比你多活的那些年不是白活的。”

南北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早上還在彆墅裡對我耀武揚威，這會兒劇就發生了這麼大的反轉。

而事還得從昨天傍晚說起。

當時，我和薛度雲一起出去找醜醜，眼看希渺茫，他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沈瑜，你跟我說的南北的況，我有去查，是我爸。”他說。

這件事我從江楓那裡已經得到了答案，所以我當然不驚訝。

薛度雲靠在椅背上，著眉心，神疲憊。

其實我能理解這一刻他心裡的悲涼，如果調查的結果真是南北傍了大款，那還好，可真相卻是他的父親在算計他。

“這就好比一棵樹，外力想要把它拔除，如果樹也跟著搖了，放棄了，不地抓土壤，那很容易就被拔掉了。”

他說得很緩慢，每一個字都著太多的無奈。

我心疼地著他，“那你呢，你的堅定嗎？”

薛度雲看向我，手捧著我的臉。

“堅定。”

我著他，笑得很苦，“你知道嗎？你什麼都願意跟我說，是我覺得最有安全的時候。”

他突然傾過來抱住我，吻著我的頭髮，低啞地說，“人冇有安全，是男人的錯，老婆，我錯了。”

在他的麵前，我總是冇有骨氣的，他總能三言兩語就攪了我的心。

一次又一次，我已在陷他的溫裡無法自拔。

所以，後來的那一場大吵，隻是戲而已。

原本以為就要達目標，冇想到卻被無揭穿。薛度雲從頭到尾語氣並不嚴厲，卻是不容置疑。南北本不能再狡辯。

薛度雲在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沉穩地說，“南北，人在年輕的時候理智不夠，抵不住，難免犯錯，但彆犯傻。他給了你多錢，我都給你，把帳清了。”

聽明白一切的黎落再也淡定不了了。

“我說，你為了錢真是什麼都可以出賣啊，薛度雲對你那麼好，沈瑜還好心收留你，你這樣也太忘恩負義了吧？”

麵對指責和力，南北委屈地抿著，掉下了眼淚。

“度雲哥，我也不想這樣的，那天晚上我從電視臺出來，就被他們強行帶走，你爸要我離間你們，我一開始不答應，他們就打我，我也是被的。”

我想起薛度雲讓老楊去接南北，結果冇接到的那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回來，的手上確實有淤青，倒是跟這會兒的說法吻合了。

薛度雲掐滅菸，從西裝裡掏出一張卡推到麵前。

“碼已經寫在上麵了，把帳清了，然後專心準備這部戲，我會找個表演老師單獨教你。”

“不用了吧，演技已經夠好了。”

我口而出，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南北的上。

這話帶諷，冇人聽不出來。

南北努了努，看樣子有點兒不服。

正在這時，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不敢接。

不用猜，一定是薛伯榮冇等到人，所以打電話來問況了。

薛度雲盯著的手機，聲音越發低沉地說，“南北，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如果這一次你不聽我的，我以後都不會再管你。”

他是真的把南北當他的責任。

南北低下頭，過了好半天，才小聲說，“度雲哥，我錯了。”

薛度雲突然拉住我的手，與我十指扣。

“我要陪沈瑜去練車了。”

我跟著他起，黎落瞪了南北一眼，也起離開。

走到門口，薛度雲停下腳步，又回過頭，對南北說，“南北，無論彆人承諾了你什麼，錢還是前程，我都可以給你。”

薛度雲的手握得特彆，牽著我一步步走得很沉穩。

我忍不住扭頭去看他，朗而的俊臉此刻卻像是更添了幾分魅力，讓人無法抗拒。

我知道，他已是我永遠也逃不掉的癮。

走出酒樓後，黎落識趣地說有事要離開，我跟著薛度雲上了他車。

“現在去駕校不晚吧？”啟車後，他問我。

我搖頭，“不晚。”

開了一段，他突然手撈過我的脖子，一個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的臉騰地一紅，他一勾，看我的眼神特彆。

我窘迫地指著前麵，“快看路。”

他這才鬆開我，扶著方向盤，角的笑容卻一直都冇有散。

這樣的他與昨天晚上跟我爭吵時的樣子很不相同，就像是風雨過後掛在天邊的一道彩虹，和和溫暖。

“你昨天跟我吵架好認真。”他突然說。

我看他一眼，他在笑。

我想起他昨天晚上離開以後，發來的簡訊，“演技不錯。”

我給他回的是，“彼此彼此”。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我說，“其實我們都有真代，都藉著昨天那場大吵吐出了心聲，是嗎？”

薛度雲看我一眼，“你是？”

我誠實點頭，“是，每次你關心南北的時候，我的醋罈子就翻了。”

薛度雲抿了一淺笑，說，“那說明你真的上我了。”

“那你呢？”

口問完，我有些後悔，怕這個問題讓彼此尷尬，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於是又補上一句。

“跟我在一起真的覺得很累？”

“活著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男人的責任就是讓自己的人不要那麼累。”

他答得很巧妙，似乎等於冇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覺得累嗎？”他反過來問我。

我看著窗外的倒退的街景，想了想說，“活著本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隻要有人願意作陪，就無所畏懼。”

薛度雲挑眉看向我，他大概冇想到我也會借他的話來回答他。

這大概就是男人和人的區彆，男人是理的，而人更多的時候是。

然後他笑了，握著我的手。

“我願意。”

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握住我的那力量傳遞著一種安穩。

這世上冇有十全十的人，我不能要求他完得像神。他是人，會有缺點，有脾氣。

“薛度雲，你什麼都願意跟我說，是我最有安全的時候。”

這話我昨天晚上在車上說過，而這一刻我重複得依然很認真。

他盯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問，“老婆，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一愣。

“大半年了吧？”他自問自答。

我嗯了一聲。

他笑著說，“都大半年了，你還連名帶姓地我？顯得特彆生分，你不覺得？”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那你什麼？”

“自己想。”他把問題重新拋給我。

我想了想，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雲哥？度雲哥？雲哥哥？麻不？”

他突然爽朗大笑，說，“麻不怕，要的就是麻。”

我翻了個白眼，其實心裡暖烘烘的。

他了一下我的腰，我得一躲。

“來，再一聲雲哥哥，我喜歡聽。”

“不要。”

“一個，乖。”

“不。”

“那要不要你了我們再走？”

我知道他又打算把車停在道上來威脅我，我一下子就張了。

“遵守通規則。”

“不？”他微笑地繼續威脅我。

我急紅了臉，幾個字在嚨裡滾了幾圈兒。

“度雲，你度雲好了。”我小聲說。

他角的笑弧放大，歎了一聲，“好吧，勉強算你過關，不過，有你哥哥的時候。”

我彷彿明白了他這意味深長的話，臉頰頓時發燙。

到了駕校，我上了教練車，薛度雲站在場地邊上，著煙。

等我轉了一圈兒回來，卻發現他的邊多了一個人，竟是江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