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香這個名字旁人或許陌生。

　但是鐘璃卻是接過的。

　夷陵香，原產自西域，原是被舞娘戲子用作上臺裝扮面相的東西。

　后來引進中原，被中原人加以改進，配合上特制的人皮面，就可讓一個人的臉輕而易舉的變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就算是最頂尖的易容高手面對面的看著，也很難看出那人原本的真面目。

　鐘璃之前并不知道這個東西。

　還是后來決定讓夜林前往宿城扮作國師的時候，才稍微了解了一些。

　而夷陵香唯一的破綻就是本的香味過分濃郁，難以掩蓋。

　鐘璃腦海中白一閃，想到宣帝走近時上那濃烈得幾乎異常的香料氣息，瞬間明白了什麼。

　宣帝并非是喜好熏香之人。

　他上的濃烈香味，是為了掩蓋夷陵香的存在。

　宣帝本人是用不上這個東西的。

　用上了夷陵香，那剛剛的宣帝……

　鐘璃瞳孔微震的看向霍云齊。

　像是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到了。

　霍云齊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難以抹去的冰霜，沉默片刻后微微點頭。

　“那人不是真的宣帝。”

　這個發現遠遠超乎了鐘璃的想象，也讓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栗的錯覺。

　剛剛那人不是真的宣帝。

　那麼真的宣帝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活著還是死了？

　兩廂沉默之際，一直沒靜的庫房大門終于發出了聲響。

　鐘璃和霍云齊同時看了過去。

　穿著一侍者裳的鐘離流和秦，有些狼狽的走了出來。

　秦的懷里還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著的東西，看形狀像是一個花盆。

　似乎是注意到鐘璃打量的目，鐘離流低聲說了一聲晦氣，然后才說：“這玩意兒旁邊有機關，進去時不小心到了，耽擱了點兒時間。”

　原本是可以早些出來的。

　可剛剛宣帝來的時候靜太大，他們在里頭聽見了，不得不蟄伏不出。

　所幸宣帝改主意走了，不然庫房門一打開，今夜估計是真的沒法善了。

　鐘離流扯了扯上的發皺的擺，說：“東西已經到手了，這里詭異得很，不宜久留，咱按計劃返回？”

　來之前就設好了返回的路線。

　鐘離流說這話并不是在征求誰的意見。

　鐘璃聞言沉默了一瞬，沒直接回答鐘離流的話，反而是說：“東西是真的？”

　鐘離流翻了個白眼。

　“我的眼力你還不相信？”

　雖然他也只在書中看過芝蘭草的樣子，可這東西的飼養門路實在不出尋常。

　他們翻遍了整個庫房，唯獨看著這麼一個用玉石飼養，玉質花盆裝著的玩意兒，這還能有假？

　東西到手了，鐘離流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留。

　他正想說趕走的時候，鐘璃卻說：“你們先撤，我還有事兒。”

　鐘離流難以置信的瞪。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還敢有事兒？”

　別看他們進來得輕巧，可要是一旦被人發現了，就他們這幾個人，在一塊兒還不夠這宮中的侍衛塞牙的！

　面對鐘離流的忿忿，鐘璃倒是淡定了許多。

　淡淡的點頭，輕描淡寫地說：“我剛剛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想去探探究竟，哥你和秦先帶著芝蘭草回去，我們隨后就到。”

　鐘離流被鐘璃的臨時變卦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看樣子似乎很想揪著鐘璃打一頓。

　可鐘璃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鐘璃直接對著秦說：“抓時間出宮，在說好的地點等我們，最遲一個時辰，我們會趕在天亮之前與你們匯合。”

　秦對鐘璃的命令一貫是無條件聽從的。

　此時哪怕心中覺得有異，也只是沉著臉應是。

　鐘離流還想炸，可這里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憋著火狠狠的剜了鐘璃一眼，咬牙道：“讓秦帶著東西走，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去。”

　鐘璃搖頭。

　“人多了不行。”

　霍云齊輕功一絕，再加上他本人還有識毒辨毒的本事，帶上他是必要的。

　可鐘離流就不必了。

　畢竟他們今晚是來打探的。

　又不是帶上殺手頭子來大開殺戒。

　看鐘離流被鐘璃的拒絕氣得青了臉，霍云齊難得的心不錯。

　他含笑對著黑著臉的鐘離流說：“鐘閣主放心，我必然會保護好王妃的。”

　鐘離流氣得險些當場了手。

　時間迫，誰也不起耽擱。

　鐘離流不是意氣用事的人，看鐘璃神凝重，只能是著心里的無名鬼火警告鐘璃。

　“好胳膊好的回來！”

　鐘璃笑著點頭。

　鐘離流恨鐵不鋼的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著自己轉離開。

　四人分開后，鐘璃和霍云齊半點沒耽擱，當機立斷朝著宣帝剛剛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夜重重，誰也沒看清，有兩個人影飛快的朝著萬春宮近。

　萬春宮，奢靡得有些過分的宮殿，在這濃郁的夜中染上了一層不可說的寂寥之意。

　也許是萬春宮的主子不喜下人打攪，又或許是無人敢在宣帝和皇貴妃恩時面。

　總之，理應戒備森嚴的萬春宮此時清冷得有些過分。

　似乎所有下人都被支走了。

　整個宮殿空的，看起來完全沒有一個寵妃應當有的熱鬧尊榮。

　鐘璃和霍云齊蟄伏在黑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周圍沒人后，心中都生出了難以言說的怪異。

　這里安靜得不像話。

　鐘璃越發堅信萬春宮中有蹊蹺，在黑暗中飛快的對著霍云齊打了一個手勢。

　霍云齊會意縱一躍，輕飄飄的落在了黑的屋頂之上。

　鐘璃隨即而，靈巧形微妙一閃，穩穩的落在了和霍云齊相反的方向。

　他們兩人背對著背，在屋頂形了一個犄角之勢，不約而同的放輕了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響，一點一點的掀開了屋頂的琉璃瓦。

　琉璃瓦掀開，屋的憧憧燭火閃耀于眼前。

　鐘璃整個人趴在了屋頂上，瞇著眼睛往下看。

　來之前鐘璃就仔細研究過萬春宮的構造。

　故而選擇的這個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屋子里的大部分靜。

　而屋子里的人也正好坐在的視線下方。

　鐘璃不費任何力氣，就可把屋的形看得一清二楚。

　而讓鐘璃驚訝的是，在高位上坐著的是人當了皇貴妃的葉清。

　一國之君宣帝卻在下首站著。

　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看出宣帝的形有幾分說不出的繃。

　他在張。

　鐘璃飛快的閉了閉眼，心中那個荒謬的猜測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證實。

　現在活躍于人前的宣帝，本就是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