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沒錯過他的驚恐，無聲彎后說：“你在這里，真的宣帝在哪兒？”

　鐘璃問這話的時候，原本沒指能得到一個準確的答復。

　畢竟眼前的這個假宣帝的存在實在太弱。

　鐘璃就不指他能知道什麼。

　可假宣帝口而出的話，下一秒就讓鐘璃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他竟然真的知道？

　假宣帝對葉清本就沒什麼真心，戰戰兢兢的活了這麼久，這會兒見葉清死于非命半點不傷心，滿腦子心思想的也是怎麼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在前頭帶路，殷切得簡直反常。

　霍云齊覺得他的態度不太對勁，在假宣帝帶路進地道的時候，一臉警惕的把鐘璃往自己的后拉了一下。

　林也隨其后跟上。

　在狹窄的地道中形了前后拱衛之勢，把鐘璃的護在了中間。

　鐘璃笑而不語的跟上。

　七拐八繞之后，他們終于在道的深見到了早就面目全非的宣帝。

　葉清到底有多痛恨宣帝，從宣帝上的狼狽就可看出。

　曾經勉強還能算得上是玉樹臨風的宣帝，如今斷了雙被困在一張木板床上，黑的長發因太久未曾清洗梳理，擰在一起攪和出一個個糾結的疙瘩，在空氣中散發出一難以言狀的惡臭。

　更讓人覺得反胃的，是宣帝周遭堆積著的東西。

　有吃剩下的吃食，有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水壺，甚至還有幾個與眼前的惡劣環境格格不的致盤盞，盤子底部有一層油凝結在一起，在暗淡的線中泛著惡心的油，仔細看的話，能看到上邊甚至還長了綠的絨。

　鐘璃只看了一眼，就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看著宣帝的目極為微妙。

　誰能想到，自稱為一代梟雄的宣帝，竟然是今日這般下場？

　帶路的假宣帝不清鐘璃等人的來意，覺到現場的氣氛不對，下意識的以為鐘璃他們是不滿宣帝被如此對待，打了個哆嗦就巍巍的解釋。

　“這……這都是皇貴妃的意思……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鐘璃沒對他蒼白的辯解發表任何看法，短暫的一愣后收回了自己的目，不痕跡的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宣帝雙皆斷，邊又沒有伺候的人，活下去的范圍僅限于這張簡陋得過分的木板床上。

　包括吃喝拉撒。

　時間長了，這里的氣味發酵得妙不可言的同時，極為上頭。

　鐘璃想說話的時候不慎吸了一口，這會兒還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想吐。

　霍云齊的臉也不比鐘璃的好看多。

　他不聲的將鐘璃往自己的后擋了一下，沉沉地說：“他被關在這里多久了？”

　假宣帝了脖子，小聲說：“半年了。”

　霍云齊詫異揚眉。

　“這個德行，能拖半年？”

　正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出兩個月就死了好嗎？

　假宣帝更顯害怕的抖了一下，聲音低到聽不清。

　“原本是活不了的，可皇貴妃說不能讓他死了，一直用各種好藥吊著氣，拖拖拉拉的，就活到了現在。”

　耶律浧原本是讓葉清殺了宣帝的。

　可葉清不知怎麼想的，表面上答應了耶律浧，私底下卻變著法子的繼續磋磨宣帝。

　一邊用各種慘無人道的法子，讓宣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外又不斷在宣帝快要死的時候，不惜用各種天材地寶把宣帝的那口氣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整整半年，宣帝就像個家畜似的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道中。

　反復在生與死之間橫挑。

　當真是會到了生不如死是什麼滋味。

　霍云齊沉著臉不說話了，看樣子，似乎是想沖出去把葉清的尸拎起來大卸八塊。

　宣帝再不濟，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祁家人。

　與自己同出一脈的人被一個子折磨了這個樣子，霍云齊心里蔓延的是不斷上漲的怒氣。

　當然，他更想做的，是直接一掌把眼前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直接拍死。

　省得辱沒了祁家門楣。

　鐘璃與他相比冷靜許多，清冷的眸子中泛著的是淡淡的冷。

　抿了抿，說：“先把人帶出去。”

　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再待下去，鐘璃怕自己會忍不住大吐特吐。

　霍云齊沉沉的應了一聲是，和林一起，指揮著假宣帝抬著昏迷不醒的宣帝出了地道。

　勉強安置好后，霍云齊就給宣帝把了脈。

　手指在宣帝幾乎是只有皮包骨的手腕上停留片刻，霍云齊就面無表的下了定論。

　“沒救了。”

　被打斷了，還灌了毒藥扔在了地道里，能活下來本就是奇跡。

　宣帝談不上好的子早就被掏空了。

　如今吊著的只是一口上不去只等著下來的氣。

　這口氣下來了，宣帝也就沒了。

　鐘璃對他的定論并不意外。

　聞言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

　找到了人，卻是個馬上就要死的人。

　算下來這趟算是白忙活了。

　鐘璃盯著呼吸越發微弱的宣帝皺眉，眼底翻涌的是說不出的不甘。

　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稀里糊涂的回去。

　想了想，沉聲說：“想法子把人弄醒。”

　林立馬就去找了一盆水，一點兒也不客氣直接倒在了宣帝的上，差點連盆都扣在了他的頭上。

　一盆水沒醒。

　林鍥而不舍的接著潑。

　第五盆水潑在臉上的時候，看起來毫無意識的宣帝腔終于有了人類的起伏，劇烈咳嗽了幾聲后，艱難的掀開了眼皮。

　他像是反應不過來自己何。

　又像是難以適應眼明亮得過分的燭火芒，不適的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面迷茫的看向了鐘璃。

　宣帝是見過鐘璃的。

　只是那時候，他是不寵的王爺，鐘璃是高高在上的鎮南王妃，兩人無任何集。

　如今再見，鐘璃依舊是宣帝記憶中初見的模樣，眉目致清冷，渾都散發著一難以攀的高貴。

　認出鐘璃的瞬間，宣帝的眼底綻放出了一種令人心驚的亮。

　就像是垂死之人終于見到了生的希一般，亮得灼人。

　鐘璃看著宣帝的反應，無聲的嘆了口氣。

　竟是回返照了嗎？

　宣帝不知道鐘璃心中所想，著急的四下看了一圈，意識到自己終于從地道中困了，制不住眼中瘋狂哈哈大笑了起來。

　長時間不曾出聲，以至于他的笑聲聽起來格外刺耳，也讓鐘璃的眉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褶皺。

　等他終于停下了，鐘璃蹲下與他對視，目平靜毫無波瀾。

　“馬上就要死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