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微微一怔，隨即快速的調整了過來。

他這把重劍，名曰斷兵，乃是李家世代相傳。所遇敵兵，十有九斷，但像這般無痕的，也并非是沒有出現過。

李明自問，他還不至于自大到，認為這天底下便只有他這麼一把神兵利。

“都說你離開蜀中，沒有帶走一個大子兒，只得六十騎。沒有想到，顧老將軍果真仁義，竟是給予了你一桿好槍。”

李明嘆出聲。

段怡想要山南西道，他又何嘗不想要山南東道，拿下了段怡，他便可以往南圖謀劍南與黔中。

在來京都之前，他便已經詳細打探過了。

段怡一個小姑娘，無無基，當真能夠從青牛山土匪，變一方霸主？

瞧著這桿槍，他算是明白了。

這姑娘怕不是那顧從戎的傀儡，背后是有劍南的支持的。

段怡眼睛一瞟，見到那長槍完好無損，心中松了一口氣。

“我也沒有想到，你們李家臉啷個那麼大，給一坨鐵，取名斷兵。莫不是取的，讓你們隴右軍統統斷頭之意，這倒是個好名字。”

李明瞧段怡眼波流轉，心頭一，正嘆著不愧是那京都第一人段思賢之……

就聽到段怡一張小兒叭叭的，瞬間覺得，這廝簡直就是熊瞎子拋眼，拍著脯吼著，“來呀來呀！看老娘不拍死你！”

段怡瞧那李明神晴不定，像是分了神。

微微扭頭，朝著那程穹看去，程穹揮著大旗，沖著指了一個方向。

段怡了然，形一轉，再次微微調整了方向，長槍一震，晃過了那大劍，像是一條靈活的游蛇一般，朝著那李明的嚨刺去。

李明堪堪避過，只覺得自己子扭得不甚舒適，便亦是跟著段怡微微地調整的方向。

就這樣，李明越打越是心驚。

如今已經對戰不知道多回合，二人皆是毫發無傷，他打不斷段怡的長槍，段怡也沒有辦法刺穿他的嚨，可一番打打下來，卻是覺得，自己周哪哪都不對勁起來。

尤其是那握著重劍的右手，像是時不時的就要扭一個筋一樣，那大劍握在他的手中，竟是微微抖起來。

李明陡然之間靈一閃，他猛然驚醒，失語道，“你是故意的！”

他放眼看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是已經離先前對戰的地方相去甚遠，不如此……李明調整方向，想要同李泰還有那余墨匯合，卻發現自己已經了陣中，猶如進了九宮八卦陣一般。

那周遭著布的段家軍，像是蜘蛛結的網一般。

段怡嘿嘿一笑，再一次長槍朝著李明右手臂方向襲去，李明下意識的抬劍去擋，可剛一抬手，險些大劍落地，右手的手筋一下子的疼了起來。

段怡不停的讓他的手以不自然的姿勢接招，一次兩次無妨礙，可連著多次，手終于不住了。

“看我多尊老！打架便打架，還附贈您一個手部放松……便是那老天爺瞧見，都要夸贊我仁義啊！”

段怡說著，氣勢陡然一凜，像是一只潛伏了許久，終于尋到了機會的獵豹，朝著那李明猛撲過去。

……

不是李明這邊發現了不對勁，那頭的黑狐貍余墨，更是面沉如水。

“破陣的關鍵，是那個搖著大旗的人！”

余墨一臉沉的說道，心中不由得焦躁起來，他站在這里，已經瞧不見那李明了，顯然他已經深了敵陣當中，被包圍了。

他想要突襲破陣，可眼前的蘇筠委實難纏，那一桿槍法延綿不絕，使人無暇他顧。

余墨本來就是智將，論打架哪里是蘇筠的對手？

可這打仗，并非是看個人單打獨斗，而是看兩軍對陣較量。

只不過，如今不是他打不過蘇筠，就連隴右軍也是頭一回遇到這般擅長變幻大陣的對手，一時之間竟是落了下風。

余墨趁著一個間隙， 瞟到了被人群包圍的班仇，心中無比慶幸。

靠！這個傻子不知道有什麼病，人人見了他都想揍他！

軍營里的人，瞧見他都跟打了似的，一日里恨不得沖突三回。

他此前給李明出主意，將這班仇送給鄭鐸。

卻不想剛清靜了個把月，天下大，這小子都帶著一路追殺他的牛鬼蛇神沖回隴右來了。

他是有多討嫌呢？

街邊覓食的狗，見到他都要汪汪汪的沖上來，追著他咬三條街！

沒有想到，這傻小子竟是了隴右軍的救命稻草，破局的關鍵。

余墨腦子轉得飛快，大吼一聲，“殺旗子！班仇！”

他的聲音十分的高，活像是走夜路撞見了鬼，發出了來自靈魂的吶喊。

那邊的班仇覺自己的腦子被刺穿了一般，他扭頭一看，便發現了不遠的程穹。

班仇二話不說，朝著程穹的方向奔去。

……

那邊李明看了看自己滴的右手，將那大劍換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你這陣法雖然厲害，但全靠那程穹一人。只要殺了他，你們的攻勢便會土崩瓦解，士氣大減！”

段怡聽著，笑而不語。

朝著程穹所在的位置看了過去，那班仇有那麼多仇人，卻還活得好好的，顯然自功夫過得很。他先前被人團團圍住的地方，恰好離程穹不遠。

這一會兒的功夫，竟是真真他欺到了跟前。

程穹瞧著，卻是半分不慌，只見他手中的大旗一揮。那段家軍像是接到了什麼刺殺的命令似的，大陣一變，那困陣陡然變了殺陣，開始不停的收割起人命來。

見那班仇過來，他一拍馬，像是一條靈活的魚一般，一下子鉆進了大陣當中。

可他扛著大旗，就是一個顯眼的靶子，一下子便能夠在人群之中，瞧見他。

班仇果斷搭弓箭，箭支朝著馬上的程穹去，卻是不想，那箭到了跟前，程穹竟是翻下了馬，他將那旗桿一擰，先前還長長的旗桿，這回兒竟像那收雨傘的傘柄一樣，短了去。

大旗一下子沒有那般顯眼了，班仇尋了好一陣，方才尋見，又朝著程穹追去。

可且不說這大陣宛若迷宮一般，他遠遠沒有程穹悉，明明追到跟前，那人一下子拐了個彎兒，又變幻了蹤跡。

有好幾回到了那程穹跟前，他卻像是被嚇尿了一般，一個箭步又沖出好遠！

“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比我還擅長逃命的人！”

班仇說著，不由得對前頭那個跑出了殘影的人，生起了英雄惺惺相惜的心！

這廝絕對跟他一樣，從小到大，都被人追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