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有請中國古典舞男子A級青年甲組選手聞小嶼的獨舞——《瓊玉》。”
舞臺陷黑暗,燈聚攏于一人。清越悠揚的簫聲響起,聞小嶼背對觀眾跪在地上,遠遠去,皮與雪的白相融。他的背影纖長,勁瘦有力的線條被一襲白輕飄攏去,剛化于。接著聞小嶼起,指尖到雙的線條若水波漾,干凈,蘊含無形力道。
雪是瑩白細膩,落雪是曠然無聲。表演者既要有冰霜的冷,好像能聽到寒冬臘月里廊下冰凌碎裂時的輕響;還要有雪的輕盈,像白的靈在林間躍。不能有任何多余的作,連袖飄飛的力度也要利落,聞小嶼渾的與骨骼都在悠揚樂聲中反復繃與舒展,旋至背對舞臺的眨眼之間,聞小嶼極為克制地輕輕了一口氣,背生一層薄汗。
上臺之前,森冉在幕布后給聞小嶼整理頭發和服,隨口問,“之前我一直教你,上臺之前只用想哪件事?”
聞小嶼回憶森冉對他的教導,答,“只用想......要讓所有人都看著我。”
“怎麼樣別人才會看著你?是你求來的嗎?是看你可憐施舍給你的嗎?”
聞小嶼搖頭,“是專心。”
森冉告訴聞小嶼,他的心中有一個自的小世界。只要他在舞臺上足夠專心與投,這個小世界就會出現、發,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上。
羌笛聲如一陣草原上的風吹來,隨著古箏的打點,一捧霧打聚燈中,像一場細膩的雪粒溫灑落聞小嶼的肩頭。不同于《花神》時的純真俏皮和腸婉轉,《瓊玉》颯冷且高傲,是山巔亙古的白頭,不曾沾到塵世的灰。
黑的觀眾席下,聞臻注視著舞臺上的聞小嶼。看他一截雪白的頸浸塵,沒有瑕疵;黑眸紅,令人聯想到水浸的玉珠。
從純粹的中誕生似乎是低俗,但聞臻不以為然——他對聞小嶼本就有。聞小嶼越是在舞臺上漂亮得奪目,越是綻放彩,旁人當他是顆明星,而對聞臻只越是加重引。
聞小嶼有再多環,聞臻也不在乎。他更偏好撥開那些無謂的外,抓住聞小嶼本。
《瓊玉》獲得小組最高分。當天比賽結束后,卸了妝換上常服的聞小嶼紅撲著臉小跑出后臺,大廳里人來人往,遠遠有人喊他:“小嶼!”
聞小嶼轉頭,只見同樣下了舞臺的姜河一寬大短袖短,大哥哥一般朝他走來,“聽說你拿了第一?可給咱們長臉了,快給哥抱一下!”
聞小嶼這會兒開心得不得了,由著姜河過來大笑著一把抱起他,還把他當小孩似的轉了一圈。
之前《花神》排練期間,姜河和森冉都是見針地夸聞小嶼跳得好。聞小嶼能夠從從前那種沉默退的狀態中慢慢走出來,這兩人也算功不可沒。即使已不再是舞伴,姜河還是習慣地第一時間為聞小嶼送上夸獎。
“小寶!”
不遠李清踩著高跟鞋快步過來,聞臻落后一步,看著聞小嶼和姜河。李清看起來比聞小嶼還興,“寶貝今天表現得太棒了,真的太優秀了!”
姜河與李清打招呼,聞小嶼在一旁理理剛才弄的短發,看一眼聞臻,看到他面冷淡,挑眉看著自己。
一看就是不高興了。
聞臻需要暫時離開,去警局幫聞小嶼理背包失的事。從聞小嶼下臺起就陸續有工作者想與聞小嶼搭話,一路皆被森冉委婉拒絕。為免被打擾,李清直接帶聞小嶼回酒店,等聞臻辦完事再來找他們。
錢警辦事效率很高,比賽結束沒多久就把書包的人帶回了警局。聞臻前去警局核實況,對方是藝中心的后臺工作人員,據本人解釋是路過看到聞小嶼的背包,恰巧認識那個昂貴但國有人知的品牌,當時正巧無人注意,便不知怎麼就順手把包拿走了。看監控畫面顯示,此人離開化妝間后,十分自然背起包離開了后臺。
聞臻問錢警:“他認識我弟弟嗎?”
“他和你弟弟是完全不認識的,應該是單純的見財起意。”
聞臻便不再關心那人。錢警把聞小嶼的背包和包里的東西拿到桌上給聞臻看,讓他看看有沒有多或者東西。聞臻一樣樣檢查聞小嶼的手機,鑰匙和錢包,看到桌上還有一個藍的活頁便箋本。
之前他問聞小嶼的時候,聞小嶼沒有提過包里有這個東西。以防萬一,聞臻把便箋本拿過來,翻開看了看。
[哥說我是第一。]
聞小嶼的字跡清秀,筆尾總帶一點圓翹,聞臻不能再識。他看到便箋本頭一頁上的這行字,停頓片刻,翻開第二頁。
[我好像太喜歡了,有什麼辦法嗎?]
第三頁,[不想我哥有朋友。]
再往后便是空白。
聞臻合上便箋本。錢警在一旁問:“都是你弟弟的東西吧?”
“是。”聞臻說。他拿好聞小嶼的背包,司機來送喬喬回家,與錢警聊過一會兒,之后便離開了警局。
這邊聞小嶼和李清回到酒店,聞小嶼一的汗都干了,李清讓他趕去洗個熱水澡。聞小嶼洗完澡換好服出來,一邊頭發,一邊時而看看時間。
方才見到聞臻的第一面沒有及時得到聞臻對也舞臺的反饋,聞小嶼便總覺得缺點什麼,靜不下來。李清見他坐不住,酒店送了瓶紅酒上來,拉著聞小嶼在窗邊坐下。
“一看你就是跳興了,媽媽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每次剛從舞臺下來那會兒,心里頭本閑不住。要是唱得好得了掌聲了,那更是恨不得再回去臺上轉一圈才好。”李清笑瞇瞇的,“小寶可以喝一點紅酒,不然晚上要睡不好覺了。”
聞小嶼接過紅酒杯,“謝謝媽媽。”
酒品質優越,口回甘,李清只給聞小嶼倒了小半杯,怕他喝多。母子倆坐在窗邊,窗外夜深深,城市夜景繁華。從完全沉浸于舞臺世界的狀態中離出來后,聞小嶼漸漸放松下來。
李清小心問聞小嶼:“你的養母是不是也來看比賽了?”
“嗯。”
“需要去看看嗎?”
“沒關系,我們不講那些的。就是過來看看,看完就自己回去了。”
聞小嶼極酒,沒想到一就上臉。李清與他聊了會天,見他漸漸臉頰泛紅,一雙眼睛倒還亮亮的,便笑著收起紅酒。沒過一會兒房門外響起門鈴,聞臻辦完事回來了。
李清迎上去,“背包拿回來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聞臻拿著聞小嶼的背包,一眼就看見聞小嶼的醉紅臉,皺眉道:“媽,你給他喝酒做什麼?”
“只是好一點點紅酒呀,小寶就是上臉,沒有醉的。”
聞小嶼跟著點頭。聞臻把他拎過來,“我帶他回去。”
李清舍不得聞小嶼,“要麼就在酒店睡好了,免得大晚上折騰來折騰去。”
“他不喜歡睡酒店。”聞臻說,“我們走了,您好好休息。”
李清只好眼著聞臻把聞小嶼帶走,在后頭提聲叮囑,“明天記得陪媽媽一起吃午飯呀。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江南楓林時已是晚上十一點。酒的效果上來,聞小嶼開始有些困了。他沒力去糾結聞臻又把他帶回這個家,只乖乖換了睡,出來漱口洗臉。
他回到臥室,掀了被子想睡覺,聽聞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聞小嶼,你的包不要了?”
聞小嶼這才想起自己的包。他甩甩腦袋打起神,聞臻走進他的房間,他手接過背包,“謝謝你幫我找回來。”
聞臻說,“看看了東西沒有。”
聞小嶼拉開背包拉鏈低頭翻看,檢查一圈,“沒有,都在。”
聞臻看著聞小嶼,“再沒有了?”
聞小嶼懵了會兒,想半天,忽然一怔,而后有些張拉開包里面的夾層拉鏈,卻發現里頭是空的。
聞小嶼一下從床上站起來。
他犯傻了,竟然忘了那個便箋本!自《花神》演出結束到現在半年多,他課業繁忙又要練舞,準備風華杯比賽的這段時間更是忙得腳不沾地,若不是聞臻每天讓人送來營養餐便當,他連飯都要忘記吃。如此竟把這個藏了自己小心思的便箋本完全忘到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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