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遲到的電影注定要因為大雨而變得更遲, 但是賀見山并不介意。
冬天的雨有些冷,,風一吹,能直接從服滲進骨頭里。在外面的時候, 賀見山心里熱切,什麼都覺不到, 這會兒平靜下來跟著林回來到他家,剛打開門,鋪面而來的冷意就惹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林回趕開了燈,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跑進去拿了一條巾出來遞給賀見山∶"我把暖氣開了,您快點下頭發和上,別涼。"
明亮的燈下, 賀見山看見林回服上還帶著水珠, 頭發也了一部分。他有些無奈地將巾往林回的頭上一蓋,開始幫他起來。林回一驚,想要手想要阻止他,結果指尖剛到賀見山的手, 像是電一樣,又趕了回來。
空氣中只剩下沙沙的拭的聲音,帶著一點靜謐的溫。
過了一會兒,賀見山開口道∶"好了。"
林回胡地點點頭.輕咳一聲,引著賀見u山來到客廳。他給賀見山倒了杯水 ,遞過去的時候隨口問道∶"您有沒有吃晚飯?"
賀見山搖了搖頭。
林回頓時無語∶"飛機餐就算再難吃,您也得先墊著點吧。"他說著便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下, 隨后看向賀見山道∶"我家里有排骨湯和米飯,我再給您炒個菜,先吃個晚飯吧?"
賀見山點點頭∶"好。"
見他同意了,林回麻利地套上圍,拿出了番茄和蛋,賀見山則倚靠在廚房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林回覺到他的目,停下了手頭的作,不自在地小聲道;"您別看了,沙發上休息會兒吧,好了我您。"
賀見山想了一下∶"我參觀一下可以嗎?"
"可以。不過還需要參觀嗎?站在門口就能看到最里面了。"林回的笑意和打蛋的筷子聲混在了一起,仿佛聲音也沾上了食的香味。他這話說得有些謙虛,三室一廳,兩個臥室加上一個書房,和賀見山家比起來的確不算大,但是戶型很好,即便是晚上,也能看出白天必定寬敞明亮,一個人住綽綽有余了。
"房子和地段都很不錯,買得很值。"賀見山點評了一下。
林回這邊已經開始切番茄,他一邊切,一邊笑道∶"特地請李風海幫我看的。您不知道,房那天,他還帶了一個工人,兩人一人一個小錘子,邊邊角角幫我敲了個遍,挑刺挑得銷售顧問臉都綠了。"
賀見山也忍不住笑了∶"沒人比他更懂了。"
賀見山隨意地轉了轉,發現林回的家裝修得跟他想象地一樣溫馨∶大面積的原木家,的短絨地毯,頭頂上泛著暖的吊燈,墻角心修剪的綠植……各個角落的布置,無一不昭示著房屋主人的用心和護。他慢慢走到了書房,進門才發現里面有一整面墻都是書架。它們被分割大小不一的格子,上面錯落有致地放著各種書或者裝飾品。賀見山隨手出一本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然后把目轉向其他格子里的件上 ,他邊走邊看;一套看著有些年頭的文;—個小地球儀∶—架拼種好的樂高飛機;有個格子里單獨放著一本植圖鑒;出差前綁在林回手腕上的那緞帶被系在了一只木雕貓咪的脖子上,變了它的領結, 賀見山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下來;還有一
賀見山停下了腳步。他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手將它拿了出來。
-支鋼筆。
這是鋼筆頂尖品牌AS的經典款——"繆斯";通黑的生漆筆桿,唯獨在筆蓋鑲嵌了一圈碎鉆,像典雅的皇冠,又如夜幕中的星辰;再配合筆夾尾部的一點朱紅,以及銀的筆尖,讓人一下想到曼妙的在翩翩起舞,宛如神降臨。
這就是"繆斯"的由來——AS的創始人偶然見到一位穿著黑紗的在水中跳舞,對一見鐘,因此產生靈,設計并制作了它。賀見山對這支筆這麼悉,是因為他有一支一模一樣的,那是他十歲時的生日禮,價值49500元。
賀見山到疑。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林回有收藏等的好,他也并不像是會花這麼多錢買這樣一支昂貴鋼筆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這是別人送的,問題在于,因為這個名字和由來,這個筆通常都是之間或者向喜歡的人表達慕時贈送較多。
賀見山細細地看著鋼筆,上面一點灰塵都沒有,嶄新得像是剛從柜臺里拿出來 ,林回必定是十分惜才能保存得這麼好。這樣一份被如此珍視的禮 ,會是誰送的?沒等他回過神,那邊林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賀總,晚飯好了,快過來吃飯。"
賀見山應了一聲,按下心中的疑慮,將鋼筆小心地放回了原地。
餐桌上,熱氣騰騰的番茄炒蛋和鮮香撲鼻地排骨湯惹得賀見山胃口大開,估計是怕他一人吃飯不自在,林回也給自己盛了小半碗飯,陪著他一起吃。兩人邊吃邊聊——
"我看到你書房有很多旅游相關的書。"
林回點點頭∶"云旅游,沒時間出去,看看別人的游記過過癮。"賀見山有些好奇∶"那你每次放假做什麼?""睡覺,玩手機。"..
林回忍不住笑了起來∶"干嗎,您不信啊?我都說了我懶。"
或許是在家的緣故,林回顯然放松了不,賀見山也笑了∶"反正放假是為了休息,睡覺也是休息。"
林回看了他一眼∶"我以為您又要說這樣不健康呢。""湯泡飯還是要吃。"“:潘。一
"對了,"林回想起什麼,又開口道,"我邀請了小賀總的樂隊來咱們年會上表演,可以嗎?""咱們"兩個字讓賀見山到愉悅∶"你做主就好。"
"聽小賀總說,賀昭總好像不太喜歡他搞這些,我怕到時候…""不要擔心,我來理。"
聊著聊著,賀見山莫名又想起了書房的那支鋼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書架上,我看到……有一支筆。"
林回愣了一下,表變得有些不自然∶"噢,那個啊.…""是朋友送的嗎? "
林回端起水喝了一口,點點頭∶".…算是吧。"
賀見山頓時覺得里的番茄好像變酸了,他不明白這個"算是"到底怎麼個"算是"法,不過他面上倒是不顯,繼續問道∶"是前……朋友送的嗎?"
"……咳咳…"林回像是突然被嗆到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賀見山哪能看不出他的遮掩,但是他不想讓林回覺得不自在。他喜歡和林回聊天時那種舒服的氣氛,不愿意破壞它,何況,不管是前男友還是前友,在他賀見山眼里都不算什麼。想到這里,他便很快又調轉了話題,快速略過去了。
吃完晚飯,林回將碗筷收進了廚房。等到出來的時候,他看見賀見山站在臺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外面的雨還沒有停,無星無月的夜幕中,只剩下洗刷地發亮的樹葉,以及不遠樓房里暈染開來的燈火。不知道為什麼,林回忽然就不想走上前了,他只想站在屋子里看著賀見山的背影,最好能一直看下去。
可能是周圍有些安靜了,賀見山似乎覺到了,轉過頭看著他笑道∶"怎麼了?"林回搖搖頭, 慢慢走到他的邊∶"您在看什麼,賀總?"
"林助理,"賀見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說,"喊我的名字,也不要再說''您''。"林回頓了一下,嘀咕道∶"那您自己還喊我''林助理''呢?""那不一樣。"
林回剛想問有什麼不一樣,忽然意識到什麼,耳廓立刻變了紅。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林回心里其實有些。他有太多想問的問題∶比如系在他手上的蝴蝶結是什麼意思,也想問他約他看電影是什麼意思;他還有很多想說的話,很多過去不敢說現在依然說不出口的話。他喜歡賀見山喜歡地太久了,久到在面對他時,已經遍尋不著自己上還有一丁點"勇氣"這種東西∶瞻前顧后,優寡斷,怕猴子撈月,撈一場空歡喜。
可是,的確是有什麼不一樣了,他和賀見山之間,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那種又暖味的緒,像一線,纏繞住他們,輕輕拉扯著彼此。林回不知道這種變化是不是因為那次意外 ,但是它足以讓林回的心中產生巨大的風暴——就像是按下游戲的"PLAY"鍵,一切才剛開始,他就已經淪陷了。
風過窗戶隙打了個尖哨,又離開了。
林回開了口∶"我以前看過一個紀錄片,好像是有個數民族吧,他們信仰風,就是現在外面吹著的風。每年春天,那里的人都會舉行一個活,做 ''跑風'',大概就是類似障礙害跑 ,迎著風.,從一邊跑到另一邊,一邊跑,一邊要拾起各種瓜果,象征著一年的收。他們相信呼呼吹的風可以為他們吹走厄運,帶來好運。"
林回低頭笑了一下∶"您———你呢,會喜歡這些自然現象嗎?喜歡什麼季節,喜歡什麼天氣?"
賀見山轉過臉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場再隨意不過的閑聊,他卻控制不住地要想要一直看著林回∶他的眉眼,他翹起的,他肩頭的那一抹……他看得有些神,差點連問題都忘記回答∶".…我喜歡….喜歡雨。"
"雨?是那種綿綿春雨 ,還是——"林回指了指外面,"這樣的雨?"賀見山仍然舍不得移開目,點點頭∶"是的。"
林回有些不解∶"為什麼?這麼大的雨,出行也不方便啊?"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賀見山的答案。
屋暖氣的溫度已經上來了,即便是站在臺,林回也覺到了干燥溫暖。他想要去倒兩杯水,結果剛轉,卻忽然被邊的人抓住了手腕。林回驚訝地對上架見的眼睛,發現他的眸亮得讓人心慌。
賀見山的嚨了一下,慢慢將他拉到自己前,手上他的臉龐,又逐漸移到。他的拇指不住地挲著林回的瓣,像是安,又像是在極力克制。
林回心跳如鼓,睫抖地有些厲害。
賀見山慢慢靠近,悉的氣息瞬間包裹住林回,兩人的呼吸開始錯。
"可以嗎?"賀見山的嗓音低啞地厲害。
林回的手地蜷了起來,過了許久,他說∶".…我不知道。""那——"賀見山認真提議,"賴給雨天好不好?"
林回忍不住笑了起來,賀見山也笑了。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笑聲仿佛蝴蝶在耳邊扇翅膀。
林回的心頭涌上一陣酸楚,他總覺得眼前是夢,是無數個夜晚里悉又重復的環節。他一不地盯著賀見山,連眼眶紅了也未曾察覺。他用極細極輕的聲音問道∶"你,是真的嗎?"
賀見山的心臟像是忽然被針刺了一下,尖銳地疼痛讓他手上的作停了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林回會有這樣的疑問,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原來的千百種緒里,也會有讓人想要落淚的疼痛。
他想要一個答案。賀見山想。
這個晚上,他躲開了兩個問題 ,而現在,他想要回答這些問題。
"林助理,"賀見山開了口,他緩慢地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你問我在看什麼,我在看你的影子;你問我為什麼喜歡大雨,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麼大的雨;你問我是不是真的,我只能說
賀見山停了下來,他仔細地看著面前的人,燈在他的眼中流轉∶"我——"
林回的開始抖,他紅著眼睛,死死地看著面前的人。
"—墜河。"
賀見山低頭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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