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忽然有些後悔,自己走的還是太早。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並不方便再回去旁聽了。更何況邊還有如妍如姝兩個,實在也是到了該回府的時候,只得慢吞吞地上車,目猶自朝燕蕭等人的方向去。
此時陳濯忽然轉了頭,剛好與如姒目對上。
傍晚的華燈初上或許是最和的線,雖然只有這樣有點遠的距離外彼此了一眼,如姒卻在這一刻覺得陳濯好像又帥出了新高度,同時心裡莫名定了定,好像有什麼東西暖暖地安靜下來。相信他也看見了自己的目,便彎了彎,低頭上車。
如妍和如姝都已經在馬車裡等著,因著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對於如姒的耽延與等待,兩人皆沒有說話。而是一個倚著車壁出神,一個低頭絞著自己的帕子,好像各自都在想自己分別的心事。
一路從石家回去濮家,路程大概就小半個時辰的樣子,算是不長不短。如姒將今日在石家的所見所聞重新想了一回,便覺得似乎邊有些過於安靜了。抬頭看了一眼如妍和如姝,如妍是高傲話一如平時,但如姝此刻的安分卻有些不同尋常。
如姒不聲地重新將如姝上下打量一番,淺上,黃長,皆是時新的散花緞子,依稀還有些眼,應該是之前做好的秋季新。而頭上雙鬟髮髻之中也是用紅帶穿了些煙晶珠子做點綴,雖然算不得什麼名貴珠飾,倒也清新可,和如今還不到十二歲的年齡相稱的很。
說起來這個歲數,應當還是無憂無慮、不知愁的年紀,然而如姝現在發獃的神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如姒看著如姝的黃擺,忽然心念一,想起了遇見石仁瑯時他穿的月長衫。難道在花會上,如姝是對什麼人起了心思?畢竟前世裡頭,如姝對石家的兩房渣男興趣都濃厚的很。
不過如姒想了又想,並不能記起前兩世的這個時候,年紀還這樣小的如姝有沒有出過什麼男方面的幺蛾子。畢竟自己重生穿越以來的蝴蝶效應已經讓濮家門翻天覆地,這一輩子如妍如姝的命運到底會如何,實在很難說。
一路相安無事回到濮家,眾人便各自回房。朝見如姒帶了新的丫鬟夏月回來,也不覺得意外,反倒是含笑向如姒道:「如今有夏月過來,那奴婢理賬完畢回伯府,倒也安心了。」
朝過來幫襯這些日子,已經跟如姒相出了一些分。只不過是燕三夫人藺澄月邊第一理賬好手,在桓寧伯府里也頗有臉面,是不可能不回伯府的。對此如姒雖然有幾分捨不得,心裡卻是清楚的很。此時聽朝言語中的真摯歡喜,也有幾分:「這些日子辛苦朝姐姐為我費心,到了姐姐回伯府的日子,我一定好好相送。」
「這是奴婢分之事,表姑娘太客氣了。」朝含笑欠,禮貌永遠都是謙和周,不錯禮數。言罷見如姒似乎有些言又止,便主問道:「今日在石將軍府上可是出了什麼事?表姑娘有吩咐便請直言不妨。」
如姒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將有關京兆衙門抓人、石仲瑯被送去衙門然而又平安回來的事向朝大致說了。當然中間並沒有提及對燕蕭是否有為石仲瑯開而生的疑心或失,只是拿出一副帶了些天真的神問朝:「朝姐姐,到底也是兩條人命的案子,就這樣算了?」
朝聞言輕嘆了一聲:「表姑娘這樣通的人,如何在這事上卻鑽了牛角尖?石將軍府上跟咱們伯府里好的,其實只有石賁將軍的三房而已。其實原先石家長房的大爺也是出息的,甚至跟伯府議過親,只可惜英年早逝,如今的二爺便慣些也是有的。」
慣些?
如姒不由冷笑了一聲:「哪裡只是慣些,這一回出的事裡頭,不是還有兩條人命麼?雖說是沒有職的平民百姓,可難道平民百姓的命便不是命麼!」
朝怔了怔,又看了如姒一回,復垂下目:「表姑娘,人命真的是不同的。外頭平民百姓的命雖然也是命,但有些時候這公道,就是難說的很。聽您說起這回的事,京兆衙門的公差們是追著賊人進了石將軍府上,還點名抓了石家二爺邊的人。那這事,也就是到這一層了。再怎麼人贓並獲,只要石二爺邊的小廝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不是主家的指使,那事就算是鬧到刑部、鬧到大理寺,也最多算是石家管教下人不嚴,帶累些名聲、罰石將軍些俸祿也就是了。至於殺頭償命,或是流放這些大罪,到底還是做下人的去扛。這也是命。」
如姒見朝神里多帶了些兔死狐悲,想來也是同樣為賣仆婢而有的同。再想想朝所說的道理,其實這樣的事放在現代司法里,只怕也是相類的效果。
上司或者是有錢人教唆犯罪或者買.兇殺人,出了事之後人來頂替。教唆這個過程很難抓到實證,只要頂罪的人一口咬死不翻供,事也只能了結到那一步了。
但反過來說,這件事京兆衙門已經是儘力追索到了背後的主謀,便是這一次不能將石仲瑯繩之以法,按照【作死之人一次不死還要繼續作死】的常規定律,石仲瑯一定會再作,想來將來還是有機會讓他如願去死的。
想到這裡,如姒的心又輕鬆了些許,打怪也往往也不是一次通關的,一次不行還有下一次。就憑自己所記得石仲瑯前世里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這位大盛朝西門大人,是再也別想那樣逍遙了。
「對了,朝姐姐,」如姒又想起另一件八卦事,「京兆衙門的陳濯陳捕頭,是不是跟伯府很啊?」看朝對石家的事也頗為悉的樣子,這位燕三夫人的侍一定是知道許多的。
「陳捕頭,」朝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讓如姒失,「算是吧。」
接下來娓娓道出的故事,卻讓如姒進了目瞪口呆.jpg模式。
原來陳濯的父親陳薊當年也是郴州軍里的小校,是石賁將軍當年還是六品都尉時候的同袍。但很年輕的時候便戰死在郴州戰場上,只留下清貧的家徒四壁、並無什麼其他親眷的素三娘子和當時只有兩歲的陳濯。
石賁將軍當時與陳薊軍階差別不大,平日不錯,而陳薊戰死的時候也為石賁將軍又擋了兩箭。因而在這之後,已經在郴州婚安家的石賁將軍便將素三娘子和陳濯接進了自家府里,由石夫人照顧。
兩三年後石夫人病故,石賁將軍便人將素三娘子與年的陳濯送進京里老宅照顧。或許是顧忌著石夫人既然過世,鰥寡之人相對多有不便,也是有避嫌的意思。
那個時候如姒的外公燕行遠和二舅父燕徹還在郴州打仗,三舅父燕衡則是從龍的侍衛,跟石家還不算深,並沒太多來往,所知道的也就有限。等到後來郴州戰事平了,石賁將軍立功回京,素三娘子已經帶著陳濯離開了石家。
這其中的原因,莫說燕家人不得而知,好像石賁將軍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朝在燕三夫人邊所聽到的,便是知道素三娘子帶著陳濯離開石家之後日子過的很清苦,並且也不肯接石賁將軍後來的接濟。
直到近兩年,陳濯在京兆衙門裡做的很出息,燕蕭有時會找他辦些事,大概是公事私事都有。公事上面朝也不清楚,但私事大約便是暗中圍追堵截燕榮的事,陳濯是做的十分漂亮。不只朝聽說了,如姒這個親歷的證人也很清楚。
聽了這許多往事,如姒之前的很多疑便終於有些明白了,包括前次陳潤提起石家時陳濯的反應,還有石大老爺那恍然的神,甚至在石家大門前,石仲瑯的怨毒臉。
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前兩世的如姒對陳濯和素三娘子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素三娘子對石賁將軍推拒的這樣徹底,自然是不會再踏石家半步。至於陳濯,除了上門抓人之外,大約也不願意跟石家再有什麼牽扯吧。
朝告退了許久之後,躺在床上的如姒還是有些輾轉難眠,心裡反覆想著這些石賁將軍與陳濯母子的往事。
上回「槐樹咚」的那次,在百福巷裡聽見石賁將軍的聲音,實在是真意切。只是石賁將軍的口才真是捉急,反反覆復就是素三娘子開門,什麼旁的也沒說出來。
現在仔細想想,如姒就更是好奇的很。這段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在素三娘子回京之前還是之後呢?
若是在那之前,石賁將軍又何必將素三娘子和陳濯送回來,直接在郴州親不就完了麼?聽說邊城的民風還要更開放些。
若是之後,似乎石賁將軍與素三娘子也沒什麼新的見面機會了。還是說,這件事是石賁將軍的單相思,素三娘子並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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